穆厘一路策馬奔騰,剛來到狩獵場,就見官差們把狩獵場圍了起來,圍觀的百姓一個個站在外圍伸長了脖子往裡瞧。
裡三層外三層,穆厘趕緊下馬擠過去,他看不見裡邊的情形,正要找人問問時,忽然前路開了一個口,裡邊有一寸頭書生匆匆忙忙地小跑出來,所到之處,看客們都讓了道。
穆厘一看,是單齊玉,他連忙拉着馬過去,見了單齊玉開口便是,“誰受傷了?林同學沒事吧?”
單齊玉見了穆厘心下一驚,他來不及收斂面上的神色,就被穆厘發覺了不對勁,穆厘抓着人着急問:“真是林同學?他受傷?傷得重不重?怎麼傷的?不行……我要進去看看。”
說完就要擠進去,被單齊玉拉住了,“等等等等,穆厘你先别着急……”單齊玉把穆厘拉到沒人的地方,左右看了一下,說:“你怎麼提前回來了?不應該五日後才回到?”
“中途換了镖單。”穆厘見單齊玉沒有慌張的神色,疑惑道:“到底怎麼回事?林同學呢?”
單齊玉說:“沒什麼事兒,是林兄受了傷,不過隻是擦傷,沒大礙,事情跟他沒關系,現在書院裡被官差圍了你也進不去,不如你先下山,等官差撤了,事情弄完,林兄自會去找你。”
“隻是擦傷怎麼會有官差?”
“還牽扯了些别的事情,不過這是書院裡的事兒,不好外傳,等事情結束,再讓林兄告知你吧。”
穆厘聽此也不好再細問,但讓他下山,他也是不願的,“我在這裡等他。”
單齊玉一聽腦殼瞬間有點疼,穆厘的出現實在太意外,實實在在打了個他一個措手不及,他剛要找個借口讓穆厘下山,請來的濟世堂大夫就到了,單齊玉連忙催穆厘下山,“你剛走镖回來,這一路這麼辛苦,在這等着浪費時間,不如回镖局洗個澡吃個飯,等有了消息我再同你說。”
穆厘心裡雖有擔心和疑惑,但書院裡的事情也不好過問太多,他往裡看了一眼,也沒看出什麼情況,便點頭答應回去等着。
單齊玉見他應了,松口氣剛要叫他下山,就見穆厘突然抓住他的手臂,目光鎖在不遠處,眉頭皺緊:“……你說林同學是擦傷?”
“是啊……”單齊玉順着他的目光看過去,微微一愣,暗道一聲糟了,果然,穆厘轉過頭瞪着他問道:“隻是擦傷,為什麼他爹也來了?事情和他有關是不是?”
不等單齊玉解釋,穆厘放開單齊玉的手臂,說:“我必須進去看看……你别攔我。”
“……”單齊玉歎了歎氣,拉着人說:“事情和他有關,但他确實無礙,林兄的父親來了,你此時進去,怕是不妥。”
不妥在哪,穆厘心裡很清楚,他看過去的同時,林知嶽的餘光也瞟了過來。
林知嶽腳步一頓,皺着眉頭往穆厘這邊看了一眼,心道這紅毛小子怎麼也在,未免太巧?難不成他和自己兒子還有瓜葛?
可細細一看,紅毛小子身旁站着總镖頭的兒子,又覺得是不是他多慮了,興許這紅毛小子是和單齊玉一道來的,未必與他兒子有關。
當下林知嶽沒時間多想,他猶疑地往穆厘那邊瞥了一眼便被書院裡的小厮帶進去了。
穆厘說:“你帶我進去,我就遠遠看一眼,不親眼确認林以玖的傷勢,我不放心。”
兩人無聲對峙了一會,單齊玉無奈道:“行,但是你得答應我,不要沖動。”
單齊玉借着帶大夫進去的機會把穆厘也帶了進去,穆厘紅發太過紮眼,路上單齊玉還把鬥笠給了他。
穆厘把頭發全部卷起,然後壓低鬥笠跟着單齊玉走進去,此時狩獵場内亂糟糟的,多個人也沒人注意,夫子們見大夫來了,連忙讓出位置給大夫。
側身讓道的夫子們把躺在棚子中央的林以玖露了出來。
林以玖躺在躺椅上,雙目緊閉,額間全是細汗,似乎在默默忍受疼痛。
右側身,染滿血。
大夫沒來,箭矢沒人敢拔,此時正直挺挺地插在林以玖的右肩上,隻有一塊布壓着止血。
穆厘見此哪裡還記得和單齊玉的約定,他紅着眼就想沖過去,可還是被單齊玉攔了。
“放開我!”收緊的喉嚨喊不出高聲,隻有低啞的聲音扯出。
“你冷靜點!你想被他爹看出來麼!”
“看出來就看出來,我不怕——”
“看出來之後呢?春闱在即,你是不怕,但你有沒有想過林兄?考試要緊,若是分了心,他寒窗苦讀十多年怕是要廢了!”
“……”穆厘張了張嘴,找不出任何反駁的話語,林以玖一身血躺在躺椅上刺紅了他的雙眼,他想要不管不顧地沖過去,但他不能。
他不能讓林以玖這麼多年的努力全部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