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氣”是很玄的東西。
不管多好的房屋,一旦沒有人居住,就像失去了靈魂一樣迅速衰敗。
短短幾天,神聖遊輪已經面目全非。
遍地是髒污的血漬,白色的紗簾被扯得七零八落,牆上的精美雕刻也被毀掉了。
外面的保護罩搖搖欲墜,隻剩下薄薄的一層,愈來愈多的想要分一杯羹的海洋生物們盤踞在這裡,五彩缤紛的顔色,越是好看越是危險。
它們緊緊地鎖住遊輪,等待着時機。
幾人正在往小遊艇上面走,阿岩摸了摸自己豎起來的汗毛,總覺得它們想要吃人。
當前計劃是舍棄這裡,把白欣妍等人歸還給大海。
按照蘇白的推測,再過幾小時,保護罩就撐不住了,他們喝了長生液,失去庇護之後,就如唐僧肉一般,脆弱又好吃。
至于是被分食吃掉還是缺氧溺死,就看命了。
命運是自己的選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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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潔還是頭一次見到這個遊艇,她先是繞着船體走了一圈,大力誇贊道:“真是不錯!咱們幾個人坐綽綽有餘了。”
遊輪太大空落落的,烏篷太小伸展不開,這個遊艇剛剛好,空間有餘量又方便。
大家陸續走上船,向潔跟在後面,像是想起了什麼,随口提了一句:“那個楊昊去哪了?”
蘇白頭也沒回的接話:“不知道,不用管。”
向潔點點頭,暗道還好蘇白不是聖母性格,省去了很多麻煩,不然帶上楊昊,還得負責把他送回岸上,這一路就怕有其他意外發生。
聽說他一直在找他老婆,既然他老婆沒了,那他留在這挺好的。
一起來,一起走。
簡單幾句對話,就決定了楊昊的篇章就此翻過。
一個投機倒把,嘴裡沒多少真話的人不值得再浪費精力。
阿岩直奔甲闆的通鋪沙發,躺倒在上面,他四肢攤開,懶洋洋的問道:“這怎麼去秘海啊”。
向潔有同樣的疑問。
江遲轉頭看向蘇白,心中有所猜想。
契約的時候,他們經過一個特殊的通道,會不會就是去往秘海的路呢。
難道要回到江家重來一次嗎。
江遲推翻這個想法,這不像是蘇白會做的事情。
蘇白扶着欄杆,望向深海,不急不緩的開口給他們解釋:“秘海是一個獨立空間,但是與這裡的時空有一個點的交彙,我們要抵達這個點,然後穿過通道,進入秘海”。
她伸出手指向船的下方:“我們要去往更深處,不斷的往下”。
随着她的話音,雪青色的保護罩再次出現,從她的腳底蔓延至整個遊艇,蘇白輕輕揮動右手,遊艇随之起動,與遊輪的保護罩交融又錯開。
最終離開這艘聞名已久的神聖遊輪。
兩邊的海洋生物被遊艇的氣息鎮住,匍匐在原地不敢動彈,待遊艇離開,才繼續圍堵。
不斷下沉,再下沉。
無盡的黑暗襲來,沒有一絲光亮。
甚至分不清遊艇是否在動。
大家都守着欄杆,或站立或盤坐,表情沉重。
這是一場未知的路程。
充滿了不确定性,也滿載着自己的念想。
人生短短幾十載,在時代的洪流下,大都隻能随波逐流,又有多少人可以留下自己的名字呢。
向潔心中默默地想,會有人知道他們的故事嗎?
阿岩收斂起往日嬉笑的嘴臉,低着頭發呆。
江遲手裡攥着一個小箱子,這是剛上船的時候他特意去包裡拿出來的。
裡面裝的是母親留給他的一對薏珠色的玉镯,淺淺的粉色,質地玲珑剔透,是很罕見的稀有物。
他想送給蘇白。
将來哪怕是秘海裡面出了事情,也不會留下遺憾。
留意到他這邊的動靜,蘇白轉身,黑暗并不影響她的視線,她很清晰的看到了江遲揣着的精巧小箱子。
江遲扯下脖子上的鑰匙,遞給蘇白。
蘇白會意,接過鑰匙插進鎖眼向右輕輕轉動,“咔哒”一聲,打開了。
揭下茶白色手絹,露出淡粉色的玉镯,蘇白打量了一會兒,戴在自己的左手上。
另一隻也是。
左手上套了兩隻镯子。
江遲見她的動作,心裡落了一顆石頭,嘴角翹起來。
蘇白擡起左手在他的眼前晃,語氣戲谑:“好看嗎?”
江遲握住她的手,認真的回答:“好看,你戴什麼都好看”。
蘇白笑笑,習慣性的捏了捏他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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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閉的房間裡,氧氣越來越稀薄,白欣妍本就有傷,此刻更是痛苦的皺着眉毛。
三胞胎分别叫左瀾、左隐,左月。
他們打小身體就不好,幾乎是在醫院長大,從沒去過别的城市,父母對此非常愧疚,想盡辦法去醫治,可是怎麼都不見效。
一次偶然的機會,在醫院被塞了一張宣傳單,知道了神聖頌歌這個公司。
隻要有一線希望就要去争取。
于是,他們第一次前往外地,來到神聖遊輪,接受了實驗治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