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砰砰——
“什麼人?”
柳眠起身整理着衣襟,低眸散漫地瞥了一眼謝驚秋垂下的眼睫,見其眼尾紅暈未褪,竟生了些莫名動容。
這人的模樣,和二姐相差甚遠,隻有神态,無端相似。
她渾然不知自己剛剛在生死邊緣交錯了一步,隻聽見房間外,下人的聲音恭敬傳來:“家主,幾個身帶楚家玉佩的女人半夜拜訪,留下了一個女人,說是獻給家主一份厚禮。”
“厚禮?”
嘴邊咂摸着這兩個字,柳眠黑色的瞳孔閃過一絲異色,她起身離開床榻,慢悠悠向門口走去。
楚?應是楚離安排的人。
謝驚秋垂眸,眸光一顫,神色愈發冷漠。
這種手無縛雞之力,隻得依靠她人相救才能自保的感覺,着實糟糕透頂,當時在玄羽衛的大營,她因筋脈羸弱無法承受内力,根本不能練武,被打得鼻青臉腫日日見血不說,也隻學了些對付常人的花架子。
而今,既已被那個神神叨叨的居士治好了身體。
學武之事,勢必要提上日程。
燭影晃動,燒焦的燈芯微微彎曲,外面忽然下起雪來,冰冷的光澤透過窗棂映在謝驚秋的眼底,令她眉間的寒意似乎淡了些許。
腳步聲緩緩入耳。
是柳眠回來了。她一把捏起謝驚秋的下颚,力道很重,卻氣喘籲籲,帶了些怒氣。
剛剛,那下人和她說了什麼?
謝驚秋心中驚疑不定,但是面上卻很快冷靜下來,秀眉微微蹙起,低聲道:“大人,您弄疼奴了。”
柳眠也是老奸巨猾,對美人故作可憐的語氣置若罔聞,她溫柔一笑,眼底掠過一絲隐藏極好的寒意:“一個衣衫褴褛的婦人入老婦府邸,說是你的母親,帶了銀錢向我贖你。”
什麼?阿母?
謝驚秋垂眸,壓下眼底浮現出的訝色。
不,不可能,阿母根本不知曉她的事情。
自從那次不歡而散,她便寫了一封信寄過去,除了說明自己現在為宮中貴人辦事外,其它的都作保密。
阿母絕不可能在此時此地,莫名其妙出現在這裡。
“大人說什麼呢......”謝驚秋吃疼,突然掙開她的控制跪在床榻邊,地上的毯子柔軟至極,她的心卻仿佛懸在半空,跳動的愈發強烈。
“奴的賣身契,楚姐姐應該已經交給大人了,大人若看過,須知奴隻是一個無母無父的孤兒,自小流落街頭,六歲時才被楚家兩個姐妹收留,起名謝般,奉她們為主,又哪兒來的母親?”
“更何況,奴......姓謝,不姓楚。”
謝驚秋斂眸,藏在袖中的指尖緊緊攥着,泛出血白。
随着這番話落下,房間内詭異地安靜下來。
良久,柳眠看着疑惑擡頭瞧着自己的人,眉頭緊緊蹙起,顯然是憤懑不解的模樣,滿意地笑起來。
她輕輕擡了擡下巴,不緊不慢道:“本官逗你的,那個遠道而來的年輕女子是個啞巴,随行的人說她算是你半個主子,叫什麼......楚聿?”
“現在,她就在不遠的客房内,你要去見她麼?”
這柳眠果真狡詐。
謝驚秋猜的不錯,楚離身為王上,僞造賣身契虛構身份豈不是輕而易舉?怎麼會被人發現端倪,功虧一篑?
眼前着神色沉沉的女人,明明就是在詐她,想看她的反應。
倒是那楚聿,莫不是早就被安排好的玄羽衛,就等着在關鍵時候去阻止柳眠碰她?也是,高高在上的君王,要求她的人忠貞不渝,可真是再也正常不過了。
她的人......
自己怎麼會這樣想?
謝驚秋回過神來,下意識覺得有些惱意。
“美人兒,乖乖在這裡等我。”柳眠看着眼前的玉容慢慢染上一層淡紅,還以為是美人害羞,心滿意足地轉身大步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