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聿和謝驚秋此時臉上也遮掩着,隻露出兩雙眼睛。
前者聞言,似乎礙于無法發聲而露出一絲為難,隻得看向身後離着半步遠的女人。
謝驚秋與她對視一眼,暗道真是天生的角兒——
會演。
“大人何出此言?”她上前跪地而拜,擡起眼睫,蹙眉道:“我家主子自小身子弱,别說疫病,就算是普通的發熱,隻要上身,必定昏睡不醒,如果是染上疫病,怎麼可能還活生生站在這裡?”
“而小人更是身體羸弱,否則更不可能被楚家的主子......”
說到傷心處,謝驚秋低下頭,裝模做樣地擡起袖子抹去幾滴淚。
她在昨晚洗去妝面後,便讓楚聿為她也做了一個人皮面具,戴上後,面容隻肖像她原本容貌的五六分,少了幾分渾然天成的英氣,多了幾分楚楚可憐。
見眼前人這般聲淚俱下,楚聿斂眸,眼底閃過一絲機不可察的笑意,随之暗下眸光,上前幾步,把剛剛寫好的字遞了過去。
柳眠命人接過,在她面前打開。
——家主若不信,可喚大夫。
見狀,柳眠擺手,臉色陰沉地盯着那疾步走入大堂的醫者。
“十多年了,老友,好久不見。”
李清拱手,餘光看着不遠處聽到這句話後驟然僵硬的背影,面色從容地行了一禮,語氣平穩:“久别重逢,柳家主,别來無恙。”
柳眠笑眯眯走到她面前,不在意她有些冷漠疏離的話,自來熟地拉起她的手,“這些年,你李清自罷了官後,就再也沒有來過我府中,聽說你在城内開了一家醫館,頗有聲望,被人視為神醫?”
李清文雅笑笑,頗有風霜的臉上,眼尾幾道皺紋浮現出來。
幾年前,她的女兒柳婕曾把她趕出郡守府,并為了隐瞞其貪污克扣之事,殘忍害她于苦蘭山。這些歲月,她四處奔波尋找證據,也知曉了藏在這張衣冠下的禽獸心髒。
上不正,下如何保住那顆本就搖搖欲墜的良心?
心中自嘲自己年少識人不清,李清搖搖頭,悔恨竟交了個這般衣冠楚楚的惡人為友!
她斂眸,輕聲道:“什麼神醫,都是些荒謬之言,老婦的本事有多少,柳家主還不知道麼?”
如果真的把她當作好友,在她罷官消失後又為何不聞不問。
兩人年少時可能有過真心,但是道不同不相為謀,多年過去,已是物是人非。
柳眠自然看出李清臉上的漠然和語氣中透出的疏離,但她今日是來讓李清辦事的,于是面上維持着笑意。
“老友,你可否為這兩人把脈,看看她們是否染上了疫?”
聽到這句話,李清視線輕移,把目光落在了謝驚秋身上。
而此時,謝驚秋也已轉過身來,恰巧對上她的視線,兩人目光輕觸,後者眸光一顫,慢慢走到她的面前,垂眼将手腕遞了過去。
李清張了張口,還未作聲,便聽到耳畔傳來清冷的女聲。
“大夫,我家姑娘怕生,還是先為小人診脈吧。”
楚聿原本身體正對着上首,聞言,她緩緩轉過頭來,看見李清的瞬間,嘴角上挑,回身,也斯斯文文行了一禮。
李清瞳孔一縮。
下意識往旁邊躲。
這人的眼睛,怎麼這麼像......
“老友,你怎麼了?”柳眠見她盯着不遠處的楚聿看,挑起眉頭。
李清幹笑一聲,連忙垂下眸子:“沒什麼......可能是年紀大了,老眼昏花,一時慌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