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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武陵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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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平三年,春。

紫禁城白水河畔有三排青磚白牆建成的直房,過了一整個冬日的衰草枯楊,終于在這場淅淅瀝瀝的春雨中,萌發出了細嫩的枝條。直房院中種着偌大一棵榆樹,不知随着這紫禁城生長了多少年,樹根蜿蜒在黃土上,就連興平年間砌好的楣山青磚,都随着這棵古樹的生長而日漸松動。

魚鱗覆瓦,疏條交錯。

這裡是受轄于玉堂署的庶常館,按照常理來說,殿試選取的進士中,除了授官的編修、檢讨之外,二三甲中的庶吉士們都要“入館”學習三年,三年後通過“散館”考試才能派往各處任職。隻是因為去年是少帝登基後頭一場科舉,一甲的進士尚來不及授官,于是和二甲三甲的庶吉士們一道留在了庶常館裡,做一些修史編書、掌文詞翰墨的雜事,一晃數月,如今開春了也不見給他們重新安置。

才入春不久,酉時将過的功夫天便已經黑透。

庶吉士們了結了一整日的庶務,撐着雨傘三三兩兩從庶常館裡離去,他們都是才從地方來京城不久的進士,除了個别有身家的在京城安置了宅室外,其餘的大多住在梧桐街上的瓦房裡,這些瓦房都是由前朝的居養院改成的,雖不及正經宅邸體面,倒也是個能容身落腳的好去處了。

不過一刻鐘的功夫,人已走了七七八八。

這一科的榜眼名叫秦酌,長州人,二十五歲,人長得斯文挺拔,内裡卻是個悲天憫人、顧影自憐的性子。自他們一甲三人沒有依例授官,而是入庶常館學習五經之後,他便整日裡夙興夜歎,隻覺自己前途渺茫,要将一輩子都耗在這故紙堆裡。

重重簾幕密遮燈,秦酌将新謄抄完的《白雲稿序》攤開晾在燈下。

燈影搖晃,他的目光落在虛空,不知過了多久,才重重地歎了一聲。

坐在他對面的是狀元曹岑,曹岑聽慣了他整日的長籲短歎,眼皮都不掀一下:“來了庶常館才幾天啊,你整日哭喪着個臉,讓人看見還以為我們把你怎麼了。”

“你不懂。”秦酌語氣惆怅,“你是廬州曹氏出身的進士,哪怕在庶常館蹉跎個三年五載,出館後家裡給你捐個官身也能享一世太平,可我若是隻靠這點微薄的例銀,不知猴年馬月才能有安宅京室的一天。”

曹岑筆下不停,對秦酌說的話未置可否。秦酌像是想起了什麼,環顧四周:“蘇姑娘呢?”

“說了多少次,”曹岑道,“要叫她蘇進士,來了玉堂署就得有玉堂署的樣子,别姑娘長姑娘短的,不成體統。”

話音才落,便從外頭廊下走來一個人,她單手撐着竹骨傘,另一隻手拿着一個搭袋,人還沒走近,聲音就到了:“我在廊下烤了一把遷安闆栗,今年的紅炭耐燒得很,這才不一會兒,就都開口了,紫砂壺裡的碧螺春也才滾沸,你們來随我吃杯茶吧。”

秦酌心裡惆怅已極,看着蘇郁儀,越發悲從中來:“蘇進士,你心中便是半分疑慮也無麼?”

郁儀收了傘,一雙明眸倒映着滿室燈火,笑容裡帶着三分舒展:“陛下登基未久,朝中大事小情皆由太後娘娘做主,許是立時三刻沒顧得上咱們。再者說,便是再着急,又有什麼用呢,倒是廊下那把才烤好的栗子,不吃便熟過了。”

秦酌歎了口氣,轉頭看向曹岑:“曹兄一同去吧。”

曹岑不擡頭:“不了,你們去吧。”

秦酌習慣了他的冷漠,也不欲深勸,起身随着郁儀走出門,沿着通廊繞去庶常館後院。

“他自诩是一甲第一名,又是廬州曹氏出身,向來不喜歡和咱們厮混在一處。”秦酌道,“隻可惜我出身微淺,連得人青眼的機會也沒有。”

郁儀習慣了他的性子,笑了笑:“伯遠不是壞人,隻是性子傲些。秦兄已走至今天,何嘗不是千裡挑一,官身是早晚的事,不必妄自菲薄。”

秦酌歎氣道:“我父親便常說我優柔寡斷,倒是你,随和從容,是個有胸襟的女諸葛。”

“去年入夏時我便聽說這一科要選女進士,家裡的小妹都鬧着要當女狀元,在貢院裡也常和同門讨論,不知咱們太平年間的第一位女進士是何人,我們都怕是一位女嬌娥。見了你,我們才把心裝回肚子裡。”

庶常館後院的抱廈下擺着一張花梨木小方桌,桌上架着一小爐紅炭,炭盆上鋪了銅網,一半烤着紅彤彤的闆栗,另一半放着的小泥爐裡茶香四散,水沸得快要溢出來。

秦酌謝過郁儀,用火鉗夾起一枚闆栗:“你聽說了嗎?”

郁儀雙手捧着茶杯,看着升騰的熱氣散開在清冷的春風裡:“什麼?”

四下無人,秦酌壓低了聲音:“你以為曹岑為什麼這麼晚還不回去,不過都是做表面文章罷了。他必然也是聽說了,太後想從這一科的進士裡擢選一批侍讀學士來伺候筆墨的事。”

郁儀一哂,驚訝道:“還有這等事。”

“與世無争是好事,可總得想想前途不是。”秦酌有幾分恨鐵不成鋼的意味,“這件事别說是庶常館了,就連玉堂署的人都心照不宣,你好歹也是一甲第三名,若你有心,也是能搏一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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