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府門前,絡繹不絕,鑼鼓聲天。
府内部更是喜氣洋洋,熱鬧非凡。為慶祝家主官升一級,崔府特意舉辦家宴,各路親友紛紛前來祝賀,下屬也都攜禮拜訪。
崔母沒有姐妹,上下三代,隻夠坐一個圓桌。
不一會,從前的下屬舉杯前來,“崔大人如今得貴人賞識,日後定然前途無量”她似真似假地打趣,“還望崔大人發達了不要忘記我等,我們還等着為大人效力。”
“唉”,崔母也不說同意與否,隻歎氣道,“我都是半身入土的人了,還講什麼前途,惟願女孫出息,我就心滿意足了。”
不等下屬再開口,一位穿着明豔金色的少年率先反駁:“娘親可一點都不老!”,少年長着一張滿月臉,明眸皓齒,就算打斷長輩說話也不讓人頓感失禮,反而盡顯嬌憨可愛。
“娘親分明正是建功立業的年紀,升為知州隻是第一步,以後定會節節攀升!”崔明葵伸手為崔母倒滿酒,“我不管嘛,今天可是我的生辰,我就許願娘親穿上紅紅的衣裳。”
紅袍是朝中三品以上大臣才配穿戴的服飾,他這番話成功逗笑在場諸人,崔母輕撫崔明葵的肩膀,“好,那就借我兒吉言。”
說罷接過酒盞,一口豪飲而盡。
衆人紛紛舉起酒杯,“原來今天也是小公子的生日,真是雙喜臨門!”
“切,有什麼了不起,慣會嘩衆取寵。”圓桌一角,崔明鳴滿臉陰沉,讓他本來還算小家碧玉的五官越發普通。
他身後的侍從微不可察諷刺勾唇,“少爺,注意儀容,被家主看見了又要責備你了。”
“小賤蹄子也敢管我?”崔明葵罵了一句,表情卻收斂不少。
外頭喧嘩熱鬧,越發襯托另一邊霜英院房内的主仆三人就顯得格外寂靜空寥。
崔暗梅伸着手臂等待上好藥,他如玉的手臂上有幾條縱橫交錯的淤痕,如雪地污泥。
寒酥為崔暗梅擦藥,心疼得掉淚,“主父怎麼這麼心狠啊,聽二少爺亂說就懲罰您,他還是您的親生父親,怎麼能幫外人欺負您呢?”
“阿酥慎言。”凝雨出口制止,他皺眉擔心公子聽了會更傷心。
崔暗梅面上沒什麼變化,更嚴重的傷都受過,如今這點又算得了什麼。
等手臂上的藥液幹掉,他站起身攏起袖子,“走吧,去宴廳。”
“少爺,要不我們這次就不去了?”凝雨提議。反正就算去了那一家子也不歡迎,每次都一邊表演家庭和睦其樂融融,他家少爺就在一旁站着,凝雨看着都難受。
崔暗梅明白他的意思,唇邊淺笑,“不去的話你們事後又得替我受罰,”他溫柔又不可置喙,“走吧。”
寒酥凝雨無法,隻得跟上。
崔暗梅是從後門進入前院,但他一出現立刻引起所有人的注意。
來客視線皆往他那邊瞟,有人對崔母誇贊,“崔家三郎真不愧被譽為金陵雙驕,這風度姿容如天山之蓮,崔大人真是會生孩子,一個個都出落得這麼優秀。”
話音落下,這人的腰就被同僚拐了一下。
崔母的表情有些僵硬,“都是夫郎生得好。”
韓氏聞言臉色蒼白,讷讷不敢言。
有知道内情的同僚,立馬打圓場将話題岔開。
崔母擠出一個僵硬的笑 “狸奴怎麼這麼晚才來,飯都涼了。”
“規矩都怎麼學的,看來平日還是太過松散!”韓氏厲聲呵斥。
崔暗梅看也不看韓氏那邊,“是謝小姐給我來信,問我近來可好。”
崔母這才面色舒緩:“你們小夫妻在婚前多交流好。”
侯府和崔家已經納過吉,隻等侯府挑選良辰吉日納征送聘禮再商量婚期。
崔暗梅剛落座,崔明鳴就迫不及待湊上來。他在這場宴會上積累太多郁氣,急需發洩。
崔明鳴面上兄友弟恭,壓低聲音卻道,“喲,弟弟不知道韓氏這次又怎麼罰你,”他語氣裡的惡意幾乎溢出來,“叫你别惹我,你偏不聽。”
“都是狸奴的不是,沖撞了哥哥,”崔暗梅輕輕笑着,他拿出一盒胭脂,“這是落梅閣的新品,還望哥哥以後不要和我計較。”
崔明鳴得意地接過,“算你有眼,”一看成色居然是甲等貨,有些酸溜溜道:“又是哪個相好送你吧。”
“二公子慎言!公子已經是謝二小姐的未婚夫,您這樣的言論萬一被外人聽去,于兩家都不利!”凝雨擋在崔暗梅身前。
崔明鳴想要發火但顧忌這是宴席,隻能小聲道,“翅膀硬了,會拿侯府壓人了是吧?”
他冷哼一聲,“就算嫁給謝二小姐又怎麼樣,她就是個纨绔,你過去還不知道怎麼被磋磨呢。”
寒酥氣個半死,凝雨眉頭死皺拽着寒酥,倒是當事人表情淡淡,“我的婚事就不勞你操心了,隻是哥哥莫非也是早有意中人,才一直拖着不出閣?”
崔明鳴眼眶瞬間赤紅,他最是讨厭崔暗梅那副什麼都不放在眼裡的虛僞作态,何況這話說的還是戳他心窩子的事。
然而不等他發難,門口有人傳報,大小姐回來了。
崔驚人翻身下馬,風風火火走進來,“娘,韓叔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