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安頓好符清,送她回到客房,叮囑她好好休息後便急着準備下一場祭祀了。
深夜,門上了木闩,符清求大娘打來盆水,把從水宮裡“偷”來的金元寶和玉石拿了出來,驗其真假。
弟子玉牌泛着微光,符清手指輕點水面,玉牌沉底,幾行小字浮現于水面。
“俞荷有令,派淩寂洵前往瀝浔村調查。”
符清手支着臉,指尖在水面勾出層層波瀾。
這是她特意研發的傳音仙術,讓刑雲有事用此方法傳音,定不會讓淩寂洵發現。
刑雲應是沒有叛變的,照音信中所述,淩寂洵來了瀝浔村。
這樣一來,某些事就能解釋得通了。
淩寂洵後期為虞含蕊夫君清除阻礙,助他成官,說不定就是在瀝浔村找到的賄賂途徑。
至于水宮裡的陣法,符清的第六感告訴她,布陣阻止她的另有其人。
畢竟淩寂洵想她死的方法有很多種,但一定想要親自折磨她,不會任由她做一具水底無名屍。
氣如谪仙……
“你在做什麼?”
塗淵蓦然出現在窗外,符清轉頭,揮散水面光芒,啞然失笑:“好表兄,這個節骨眼你也敢回來?”
這稱呼太過新穎,窗外的人淡笑,手撐着窗台翻了進來,順手關了窗。
“我在看這些财寶的真假。”符清抽出水中的弟子玉牌,甩開上邊清水,頗為意外地道,“沒想到,河底下的玉是真的,我還以為是假貨。”
塗淵掃了眼桌上擺放的金元寶以及玉石,圓滾滾的水珠挂在上邊,随時會掉下來。
符清碎碎念道:“可惜金元寶我沒有參照物,驗不了真假。”
塗淵:“你要驗這些,何不找我和師姐要那盒作賄賂的金?”
符清用衣袖擦了擦玉牌上的水漬:“欸,這種東西,還得驗河底裡純天然的,你們那盒金要說真假,得看村民的心良不良。”
心良不良。
塗淵想,她這說法倒很有意思。
他變出兩塊金元寶放到桌上:“這是村民給的,這是市面上流通的真金,你可用這個試試。”
符清眉梢輕揚。
塗淵竟然随身帶這麼大個金元寶。
她無意識地比了個“OK”手勢,将兩塊元寶一前一後放入水中,用碗接住溢出的水,對比水的多少,而後略微驚歎:“居然是真金。”
村民到底怎麼想的,要拿真金賄賂辛岚和塗淵,明明賄賂她能更省好吧?
塗淵不太在意金玉真假,隻問:“今日在河下,可還艱難?”
這語氣,塗淵不知道陣法的事?
相連的靈識恰好斷在刑雲出現的下一刻,符清不清楚後續如何,總之明白刑雲很難纏就是了。
符清瞄他一眼,當是詢問任務進度,如實答道:“河底有座水宮,宮裡有隻水怪,不過還好,我打得過,但沒打聽到什麼有用的東西,恐怕還得在此多待些時日。”
塗淵垂眸,燭火映他面如冠玉。
“我聽聞,底下布有陣法,仙術……”
他未說完困惑,燭火忽滅,符清吓了一跳,迅速反應過來,在黑暗中低語:“有人來了。”
點點幽火般的綠焰映着女子的臉飄近身,符清借燭光,認出了大娘。
“姑娘在同誰講話?”
“沒同誰。”符清不改花顔,亂編一通,“我獨處時偏愛自言自語,大娘可别見怪,我自幼如此。”
大娘手護着燭火走到符清對面坐下,綠色燭火襯得她好似長着猙獰之相的妖魔,常年啃食人肉。
進來時塗淵就關了窗,哪還有風會吹滅燭火?
那燭火也有問題,光看顔色就不對勁,一定在蠟裡混有迷藥。
塗淵早燃了隐身符,摸黑來到符清身邊坐下,輕輕捏着她的小臂,以示他還在屋中。
符清就這麼在私下與塗淵接觸,心安了下來。
大娘:“今日姑娘受驚了,何不好生休息着,安安神?”
安神?她哪敢,前前後後一堆人圍着這屋子,就等她睡着了把她擡去瀝河那再扔下水一次。
符清撫着心口處,直奔柔弱形象:“說來也睡不着……我下水時,雙神童子忽然撒開手,我吓得嗆了幾口水,昏了過去,醒來時雖見到了河神宮殿,卻見那妖怪長相兇狠,還是覺着心有餘悸……”
大娘手肘撐到桌上揉揉額角:“到底是我們忘了事先禀報河神,應當是河神親自迎接你的,誰知那雙神童子……”
她長歎一口氣:“欸,說不得說不得,總之時常不靠譜就是了,姑娘今日,實在是委屈了你啊……”
強。
這都能讓她找到借口,整個瀝浔村,符清佩服的除了這位大娘再無他人。
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胡說八道的能力比她還強的。
綠焰在餘光裡上蹿下跳,符清手指扣着桌沿,裝作胸口悶,猛吸了一大口氣。
黑暗中的塗淵:“?”
符清的行為無異于自己把藥送進嘴裡,大娘繃緊的心一松,捂着口鼻掩飾道:“姑娘,無論如何,儀式都得完成,等你休息好,我們再談論吧……”
說着,她拳狀的手向上一抽,鼻尖擦過暗黃的皮膚,不易察覺地輕嗅了嗅腕處。
符清低眉,她哪裡看不出大娘捂嘴是因為腕處有解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