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的輪回裡她傷了腿沒事做,就敞開門坐自己屋裡,一邊看雨,一邊看外鄉人幹活。
姜小六擡頭望天:“嘿,一點迹象都沒有,你怎麼知道有雨?難道你還跟飛星樓學了觀星之術不成?”
飛星樓是十方洲九大宗門之一,遠在天邊,且早在杜雲屏出生前就沒落了。
姜小六這話純屬調侃。
“我還知道你倉庫裡堆着上好木材,要是這會兒不把屋頂修補好,等下全給泡壞了。”
杜雲屏笑了笑,丢下這句,沒再管閑事,繼續往山上走。
“我自家屋頂漏了我都不知道,她又知道了?”姜小六皺眉,自言自語一句,沒過多久便把這話抛在腦後,繼續做木工。
半山,矮廟,黃幡飄動。
村民們通常晨起上香,現在已經是下午,白洞仙廟一個人也沒有。
杜雲屏踏上老舊石階,站在廟門口張望。
廟雖簡陋,卻十分幹淨。
巨大的石刻神像擺在正中,腳踏祥雲,長發飄逸,一雙眸子微垂,面上古井無波,不悲不喜。
這就是杏花村供奉的白洞仙娘娘。
“你們杏花村就信這石頭雕像?”眼珠子的聲音在腦中響起。
“很久之前,十方洲動蕩,妖異四起,危急時刻,白洞仙娘娘出現在杏花村,設下屏障,村子才免遭劫難。”
杜雲屏從一旁的木櫃子裡取了香,點燃,朝神像拜了拜,“在那之後,村民就建了這白洞仙廟。”
眼珠子聽出她語氣裡的不快,順着這話題問:“那這位白洞仙去哪了?”
杜雲屏:“白洞仙多年來一直庇護着這方水土,但從未有人見過她真身,有人猜她已經仙逝了。”
“……真是浪費香火。”
杜雲屏上完香,又在廟裡轉了轉,這裡空間狹小,一眼就能望到頭,看起來并沒有什麼異樣。
難道是她想多了?
她又檢查了各個角落,決定還是回去再找找别的線索。
空氣潮濕,有風來,吹得她後背涼絲絲,應該是快下雨了。
轟隆。
一陣驚雷響起,杜雲屏看到正中的神像眨了眨眼。
“神像好像是活的?”她懷疑剛剛隻是閃電光影造成的錯覺。
“活的?那正好,你可以趁機許個願,說不定白洞仙娘娘能給你實現。”眼珠子循着她目光望去,突然覺得哪裡不對,“糟了,别看她眼睛……”
“這提醒有點晚了。”
杜雲屏當即轉身,奔向門檻,一隻腳跨了出去,另一隻卻跟生了根一樣,黏在地面,任她怎麼掙紮也紋絲不動。
她回頭一看,隻見她的半隻腳已經成了灰色的石塊,跟地面連在一起,而灰色還在徐徐向上蔓延,先是腳踝,再是小腿……
餘光裡,神像姣好的面容上,嘴角正微微彎起。
白洞仙有問題?
眼珠子催促:“你怎麼不走了?”
杜雲屏:“你沒看到我的腳?”
眼珠子:“腳怎麼了?不是好好的?”
又是一道閃電過去,房梁上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
一團白色膠狀物從房梁滾落,啪地一聲摔在地上,爆裂開來,密密麻麻的黃褐色蟲子從裡頭鑽出,往杜雲屏的方向爬來。
蟲子個頭不大,跟拇指頭一個大小,就是數量龐大。
“是蝼蛄。”杜雲屏仔細辨認了一下這些蟲子的形貌。
眼珠子也看了看:“這些蟲子吃人,不是普通的蝼蛄,跟張寶珠身上的是一個種族……蟲子太密集,我有點想吐了,你怎麼還不走?”
此時已經有幾隻蝼蛄爬到她腳邊,試圖啃咬她的腳,或許是因為她提升了根骨修為,連皮都沒咬破。
但杜雲屏心頭還是升起不安,真正的威脅,是廟宇正中那尊神像。
透過眼角餘光,她看到神像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巨大的黑影慢慢浮現在石刻雕像上,恐怕是裡頭的東西要出來了。
而她沒邁過門檻的那條腿還是動彈不得。
杜雲屏拍落幾隻蝼蛄,将傘一丢,掏出法器。
眼珠子沉默片刻:“你打算用這錐子戳死這些小玩意兒?還是說你要用它來對付裡邊那個神像?”
封存了水靈力的法器,對付張寶珠都夠嗆,更何況它看那裡邊靈力也所剩不多了。
杜雲屏沒答,握緊手柄,刺向已經變成石塊的大腿。
“嘶……”
一陣刺痛從大腿傳來,灰色褪去,幻覺解除。
她一個踉跄,往廟外挪出好幾步。
得救了。
蟲子失去目标,如潮水般退去,鑽到雕像底下沒了蹤影。
嘩啦啦。
天空下起淅淅瀝瀝的雨。
杜雲屏撿起地上的油紙傘撐開,望向廟内。
隔着雨簾,她看到廟内神像上,一隻巨型蝼蛄的影子一閃而過,消失得無影無蹤,而神像已經恢複原來的神态,眼眸微垂,不悲不喜。
真的是白洞仙作祟嗎?
還是……那個影子?
這時,身後傳來腳步聲,有人上山了。
“真有新劇情?還好趕過來了。”
“嗨杜雲屏,你在這做什麼?有什麼活兒我們能幫忙的嗎?”
兩個外鄉人結伴而來,見杜雲屏沒反應,又往廟内張望。
“NPC好像卡殼了,咱們先進去躲一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