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研究什麼呢?”
涼涼月色剛複活,正好從杜雲屏家門口路過,一眼就看到蹲在地上的何首烏。
這遊戲玩家不多,大家都在一個村子跑任務,又經常在論壇裡聊天,幾天下來已經全混了個臉熟。
何首烏将泥塊遞到他面前。
“你看,水泥。”
“雖然硬度不太合适,但隻要調整一下比例,肯定能用來做磚頭。”
涼涼月色接過泥塊,在一旁的籬笆上敲了兩下,混了黏液加了雨水的泥塊已經是堅硬無比。
“妙啊,這遊戲還能自己蓋房子?村裡都是些木闆屋,有這些都能直接升級成水泥房了。”
何首烏擺擺手:“那不可能。”
剛開服時,玩家們就被這個遊戲的真實感震撼了。
有人發現,在遊戲裡小憩,現實也能得到休息,花費的時間還不多。
當時黑山就說要給他們仨搭個簡單的棚子用來睡覺。
三人都出了力,又是找樹枝又是借布料又是搓麻繩的,忙活了一下午,結果棚子搭好,晚上11點一過,好家夥,全刷新了。
“這遊戲連帳篷都搭不了,還能讓我們蓋房子?”
何首烏向涼涼月色說完當初的經曆,歎了口氣。
現在回想起棚子憑空消失的那一刻,他還是會感到心痛。
“不不不。”
涼涼月色搖了搖食指,“實不相瞞,我也是個策劃,對遊戲開發這塊十分熟悉,雖然《十方洲記》有點奇葩,但設計的底層邏輯還是共通的。”
“遊戲策劃不會無緣無故添加沒用的設定,這東西寫起來簡單,程序和美術部門做起來還麻煩呢……”
他将泥塊丢進一旁的籮筐,開始分析:“依我看,有三種可能——”
“第一,這個功能已經在計劃中,但還沒上線,等之後版本更新,咱們就能玩上了。”
“第二,這個功能無法在新手村使用,可能是出了新手村之後才開放的,這大概是地域類型的問題,沒準新手村就是禁止建設施工。”
何首烏點點頭:“估計是加了門派之後才解鎖,說不定到時每人發一塊地,種田養魚。”
他已經開始期待了。
涼涼月色嘿嘿一笑,不置可否:“不過我感覺還是第三種可能性大一些。”
“這個體量的遊戲不可能一直重複同樣的劇情,這不,今天就有好幾個NPC的行動線發生改變,還出了張嬸子這事。”
“所以我猜,我們需要推動世界線進程,等完成了某個關鍵事件,就能解鎖更多玩法了。”
“有道理。”
何首烏越聽越覺得有可能。
他甚至覺得,杜雲屏就是一個關鍵NPC,有隐藏身份的那種,不然她今天怎麼給他布置那麼多任務?
像喂雞、掃雞屎這些原本應該是張嬸子的相關任務,杜雲屏在張嬸子消失後直接就能接管過去,這說明她是更高級的NPC。
他把這個猜想跟涼涼月色一說,也得到了贊同。
“杜雲屏的行動線跟以往大有不同,可能是其他玩家觸發了特殊劇情,引出這一連串事件來。今天下午她去了白洞仙廟,這裡邊可能有線索。”
涼涼月色思索片刻,“我們這兩天要多留意杜雲屏發布的任務。”
“行。”何首烏鄭重點頭。
目前看來,他在杜雲屏這的好感度是最高的,接到劇情任務的概率最大,責任也就更重一些。
兩人打算繼續幹正事,突然聽到不遠處傳來慘叫。
“哎喲,哎喲!”
村道上,棉花唐邊跑邊跳,四肢亂舞。
何首烏和涼涼月色看了一會兒,不約而同往後退了一步。
涼涼月色:“你這是中邪了?”
何首烏:“還是準備異變成喪屍?”
“要命了!你們快幫我看看我身上是不是有蟲子,咬得我又癢又痛。”
棉花唐跳到兩人跟前,将後背對着他們,“我下山走了一段路就感覺不對勁……”
“兄弟,你這确實不對勁啊……”
何首烏面露尴尬,“屁股瓣都露出來了。”
“什麼鬼??”
棉花唐這才覺得後面涼飕飕的,褲子已經被咬了個洞,趕緊拿手捂住了。
敢情他這一路都這麼跑過來的?!
涼涼月色哭笑不得,跟何首烏一起費了好大功夫,從棉花唐身上抓下來三隻蝼蛄。
這之後,棉花唐背靠牆擋着破洞,跟他們說了涼涼死後白洞仙廟發生的事,還順便打開論壇發了劇情帖。
“所以說,假白洞仙其實是新手村boss,而我們第一階段的目标就是協助杜雲屏打敗他。”涼涼月色立馬得出結論。
他拿着小樹枝戳了戳地上半死不活的幾隻蝼蛄,此刻那三隻小東西都在口吐黏液。
“你們看,這應該就是可以做水泥的材料,打完boss我們就有材料了。”
何首烏卻在想另一件事。
“你們說這蝼蛄能吃嗎?撒點鹽,放火上烤烤,一定很香,雞肉味嘎嘣脆。”
涼涼月色:“你是真餓了……”
三人聊了一會兒,各自要去做别的事。
何首烏将最後一個任務完成,臨走時将那塊硬邦邦混了蝼蛄黏液的泥土塊撿起來,不舍地看了看,放進背包。
現在沒法蓋房子,搞一塊水泥經常拿出來看看也是好的。
*
杜雲屏剛從姜小六院子離開。
她在他那訂了弓箭。
弓要了兩把,羽箭越多越好,要求是子時之前完成,并且分發給路過的外鄉人。
杜雲屏回憶起在白洞仙廟看到的涼涼月色的面闆。
這些外鄉人身上估計有空間法器。
她數過了,一共十個格子,東西還能疊放在一起,她看到裡邊有一格放了野果,還有一格放了小石子,右下角都标着數字「99」。
要想囤積資源和武器,放他們身上再合适不過。
當然,前提是他們背包裡的東西真的不受輪回影響。
如果她猜錯了,那也隻能另想他法。
姜小六免了杜雲屏的定金,跟她約好讓她用觀星之術幫自己看看運勢,然後就在屋内吭哧吭哧開始幹活了。
“你真會觀星之術?”
眼珠子隻能通過杜雲屏的零碎想法了解她,她過去具體經曆過什麼事,都學過什麼術法,它不清楚。
“不會。”
那就是诓騙了。
眼珠子誇贊道:“很好,成大事者,不拘小節。”
杜雲屏沒回應。
她隻是嫌麻煩。
等姜小六将弓箭做完,估計也已經快到子時,子時一過,輪回重啟,他什麼都不會記得。
這人硬是覺得她提前知曉那麼多事,一定是會觀星之術,再不濟也會點龜甲占蔔。
與其花時間向他解釋,不如順水推舟讨個便利。
眼珠子突然又想起一事:“那個錐子是不是得要回來?”
為了解救涼涼月色,杜雲屏将法器扔給他了,沒想到那個蠢貨居然直接自盡。
它本來還指着杜雲屏用這法器多殺幾隻鬼面蠍給它填肚子的。
“送他了,就當是補償吧。”
知道外鄉人可以不斷複活後,她是故意告訴他們不能看神像眼睛的,隻為了引他們上前驗證她的猜想。
可惜結果并不如意。
月升日落,夜幕降臨。
雨後的村道坑坑窪窪,一片泥濘。
杜雲屏沒有直接回自家院子,而是繞去了王、劉、吳三家。
她在附近轉了轉,隻覺這三戶人家安靜得可怕,就連狗都不叫喚。
眼珠子:“有血腥味。”
杜雲屏:“你進去看看。”
眼珠子:?
當初可沒說它還得幹這種活。
月光下,一攤黑色黏液從杜雲屏指縫中漏出,緩緩蠕動,小心翼翼來到吳家門前,從門縫底下流了進去。
杜雲屏閉眼,放出靈識尋找眼珠子的視界,不一會兒,一個暗灰色的模糊畫面出現在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