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提到特殊竟沒有他隻字片語?
“夜夜留宿,舉止親密……”
臨随又看了兩句,閉了閉眼強行壓抑了翻湧上來的負面情緒,才輕聲問季辭晏:“小晏,是這樣的嗎?”
季辭晏點頭:“師兄弟如此,也是常事。”
“……你我之間也是師兄弟。”臨随緩緩問道:“不若今日我留在這裡?”
季辭晏看了眼榻上,雲思遠的枕頭和被褥還在上面,又看了看被雲思遠在房間裡放置的滿滿的私人用品。
一點可趁之機都沒給臨随留。
“可是我已不是黏師兄的年紀了。”季辭晏不好解釋太明白,如此拒絕道。
臨随:“……”難道他雲思遠那年紀就能黏師兄了?
他看了眼并未開竅的季辭晏,“你可知雲思遠為何要住在這裡?”
“為何?”
“他的住處靈力稀薄,不利于修煉。”
臨随向來是一副君子端方、溫良如玉的姿态,說出這種背後蛐蛐人的話卻臉不紅心不跳:“他是在利用你,明白嗎?”
季辭晏:“……”
其實他半夜曾經醒過幾次,雲思遠确實沒睡,但是對方并不是在偷偷修煉,是在用靈力給他滋養身體。
師兄也真是的,兩百歲的人了還喜歡黏着師弟,明明是吃醋了還不承認。
他隻好大發慈悲的順着點啦。
季辭晏妥協道:“師兄莫要氣了,今夜讓師兄留下可好?”
他兒時和師兄也并非沒有一起住過,這事不難做,反正是各蓋各的被子,隻是分了一半床給人。
臨随還想說雲思遠什麼,季辭晏咬了咬下唇,拿出殺手锏:“難道師兄不想多看看我了嗎?總提别的事……”
他不懂,主角在别人眼裡到底是什麼形象,系統不喜歡,臨師兄也不喜歡,有這麼當主角的嗎?
“好了好了,師兄不說了。”
臨随索性拉着季辭晏上塌,低下頭溫柔的注視着他:“……怎麼會不想你,你知道師兄最疼你了。”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給季辭晏喂米湯時,那麼小小一團被他抱在懷裡,散着熱乎氣,再冷硬的心都要軟下幾分。
小小一團大了一點,走兩步都要摔跤,待學會說話時,說的第一個詞就是師兄,臨随又怎能不疼他?
如此說,其他人能代替他們之間獨一無二的過往與情分嗎?
不能,就算是雲思遠,再恨他也不能真的殺了他。
若是雲思遠真殺了臨随,季辭晏就永遠也不會再原諒雲思遠了,他們之間也再無可能。
雲思遠不會賭,所以上次明明有餘力才隻是重傷他?
臨随理清了脈絡,看季辭晏正把雲思遠的枕頭放進櫃子裡給他騰位置,心情更糟糕了。
他簡直像是隻有正宮走了,才有機會過來讨香的情人。
季辭晏覺得自己多少被雲思遠有點慣壞了,他方才不禁想若是對方在,這些東西也不會讓他自己搬。
他晃晃腦袋,拍了拍旁邊整理出來的位置,“師兄,晚上便睡這裡吧。”
要是再來幾個人想住,他高低要開成小旅館的,每晚都要收費,不能白住。
深夜,季辭晏早早就在榻上的内側睡了。
臨随一直注視着他,見季辭晏緊緊攥着被子,把自己蜷縮起來,渾身輕輕顫抖着,蹙起眉頭似乎是在做什麼噩夢。
他轉過身,有節奏的輕拍在季辭晏的後背,像從前哄對方睡覺那般耐心與熟練。
單看那副溫潤平靜的面容,絕對想不到那人的嘴裡正在說着什麼話語。
“小晏啊,好想把你關起來,隻讓我看着,怎麼辦呢……”
*
“……你說山腳下有個孩子要見我?”
季辭晏正在吃早飯,他已辟谷,但仍保持着三餐的習慣。
傳話來的弟子把手裡的卷軸遞給他,“那孩子不大,懷裡抱着這卷軸,這卷軸上有師兄的名字,想來是找師兄的。”
他接過來,看了一眼就心神大震,忙遮擋了些。
這是魔族的隐秘功法,可以豢養凡人為容器,再過渡凡人滋養後的魔氣給自身,對魔族來說是提升修為的方法,可對人族來說,卻是一步步成為魔族的階梯……
“帶來我看看。”季辭晏放下卷軸。
傳話弟子為難的說:“恐怕得師兄親自去。”
到了山腳他遠遠就見到了,那是個極其瘦弱的孩子,腳上搭着的布鞋全是補丁,泥土沾滿全身,在地上痛苦的哀嚎,額頭已經被尖銳的石頭磨破,滴滴血迹在地面上蔓延開。
其他弟子看不見,可季辭晏看的清楚,那孩子周身萦繞着黑色的濃霧,自心口處一縷黑煙冉冉升起。
凡人的身體不像修仙者,根本無法承擔如此濃度的魔氣,再多猶豫片刻,隻怕便會爆體而亡。
是陷阱?還是利用?那不是他該考慮的事情。
不管這個世界是否是真實的,他總還能活的,最差不過任務失敗,被這世界所有人所遺忘。
可那個孩子還那麼小,他不該被遺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