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辭晏設下屏蔽結界,将自己和那孩子包裹住,毫不猶豫的按照卷軸上的指引去做。
本該撐爆孩子脆弱身體的黑氣,開始緩緩的向季辭晏的心口處過渡,心口處的魔氣似在揮臂呐喊,愉悅的照單全收。
季辭晏的臉色白了兩分,身體搖搖欲墜,手中動作卻沒有停頓一下。
果然很痛啊,季辭晏咧開嘴笑笑,心裡想着,那便讓他這病慣了的人承受罷了。
他看着那孩子的身體逐漸平靜,再撐不住,直直向下倒去。
可惜沒有暈過去,隻能清醒的熬着。
結界還不能撤開,不能讓外面的人看見裡面的場景。
他拿劍鞘撐着地,頭低下去,冷汗不停從額頭上滴落,嘴唇一翕一張,已經沒有半點血色。
突然想吃雲思遠做的糕點了,能讓心口舒心半刻也是好的,也不知道臨随回沒回來,發現他不在房間要怎麼解釋呢,幾日未見師娘了,也不知……
疼到沒辦法思考的腦袋胡亂想了一通,無法聚焦的眼神突然感覺面前站了個小小的黑影。
“哥哥,是你救了我嗎?”那聲音稚嫩,當是那個孩子。
他見面前的大哥哥嘴角滲血,語氣充滿了害怕和膽怯:“我,我是不是給你惹麻煩了?”
季辭晏扯了扯嘴角,艱難的露出個笑:“哥哥隻是累了,回家去吧。”
他不知道自己一扯嘴角,那血順着嘴角流下。
“……哥哥是因為救了我,才會如此。”
孩子總是敏銳的,村裡人常說他不詳,總要遇到好人貴人才能改了命數。
他想給大哥哥擦汗,可衣服上面全是泥土,隻好用唯一幹淨些的手心去擦,帶着哭腔道:“哥哥,你是好人。”
哥哥算什麼好人啊,隻是個不想看見人死的笨蛋罷了。
從前如此,如今也如此,不過是自以為是,自我感動。
季辭晏強撐着緩過來點,終于看清了那孩子焦急的模樣,半自嘲半認真道:“說不定下次見面,哥哥變成魔族了呢?”
他自己都無法判斷,真到那一步他可還有人性?或許連孩子都會……
如今既然這孩子被人當了棋子,未來怕是過不了安生日子了,隻會落入一個又一個陷阱,很難善終。
于是他艱難的彎下腰,揉了揉那孩子的腦袋:“别總想着哥哥是好人,如果真到了那一天,要麼就逃得遠遠的,要麼就親手把哥哥殺了哦。”
“你最勇敢了,對不對?”
*
天還蒙蒙亮的時候,季辭晏清醒了過來,他昨晚好像做了個很沉很長的夢。
他記得自己夢見了雲思遠,師弟站在他的塌邊,一整晚都腳不沾地,一直反反複複在用打濕的帕子給他擦拭頭上源源不斷的汗珠。
水冷了就重燒,用久了又重打一盆。
再然後,又感覺好像自己被攬住了肩膀,雲思遠把下巴輕輕抵在他的肩膀上,神色焦急,不知道在他耳邊呢喃着什麼。
夢這種東西本就無迹可尋,季辭晏想着雲思遠還被關禁閉,怎麼也不可能是真的。
季辭晏問過了那孩子的情況,找人給安排了小院,便叫來系統看漫畫劇情。
因為臨近關鍵點劇情,他隻能暫時托人照顧下那孩子了。
他每次疼痛難忍的時候,都會主動屏蔽掉系統,不讓對方隻能幹着急,如今就有點心虛起來。
畢竟這次的時間較以往長了許多。
系統果然很生氣,連軟團都不給他化出來了,把漫畫拿出來就不說話了。
“小統,小統……”季辭晏在腦袋裡戳了戳系統,喚了好幾聲。
系統沒忍住輕哼一聲,它冰冷的機械心髒無法理解季辭晏的舉動,它隻在意它的宿主,還是問道:“晏晏,為何要救那不相關的人物?這世界本就是根據漫畫運作的程序而已,和我的存在也是一樣的。”
季辭晏不在意的笑笑:“若是你處在這樣的情況,我也會如此做的。”
總是說什麼程序,什麼代碼,他難道不知道什麼是虛拟現實嗎?可他看得見他們都活生生的站在他的面前。
會笑、會哭、會疼、會鬧。
“……再者說,你宿主我又不會真的死。”季辭晏彈彈軟團的小腦瓜,虛弱的咳嗽兩聲。
他指指評分标準:基礎為一顆星,附加條件中反派非自然死亡一顆星、反派完成所有劇情關鍵點一顆星,反派被主角親手殺死一顆星,反派停留世界時間誤差範圍内一顆星,漫迷評價五顆星……
“一共十顆星,還是盡量多給我們小統賺點統币,最不濟也能拿上兩顆星。”
系統心軟的一塌糊塗,哪裡還說得出來狠話?它想若它真被設置了情感系統,能夠影響的人必然隻有季辭晏一位。
季辭晏起身時還有點恍惚,險些沒站穩,雖然病體未愈,他也要要去禁閉地做完任務。
碧落崖下,不僅僅是因犯錯被關禁閉的弟子,更多是曾經兇窮極惡的亡命之徒,被收押起來自生自滅,生不如死。
他方一踏進去,就見面前的刑椅上捆着個人,那人背後的蝴蝶骨被鈎刺刺穿,被牢牢禁锢在牆面上,見來了新人,還對季辭晏意味不明的笑了兩聲。
血腥味、鐵鏽味混合着傷口流膿的臭味,他越往裡走,對他不懷好意的注視就越明顯。
赤.裸裸的欲望、不加掩飾的惡意,都讓季辭晏感到無法呼吸,在這裡的每一秒都很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