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辭晏沒有注意到,在他推開前往弟子禁閉區域的門時——
方才還在用陰暗惡心的目光盯着他的犯人,眼前一道血光閃過,不過瞬間通通瞎了眼睛,卻因被下了禁術,就算是穿心痛也不可能發出聲音。
靜的像是無事發生。
到了這一邊,沒有那些一言難喻的味道了,不少這次沒通過試煉的弟子們被關在裡面,看到季辭晏就羞愧的低下頭,小聲叫着師兄好。
季辭晏安撫了兩句,向他們打聽了雲思遠的位置,是在禁閉室最裡面的房間。
一進去,就見雲思遠正背對着他,他敏銳的聞到了一瞬而過的血腥氣。
他正欲探尋,那氣息便消散了。
雲思遠低頭斂下之前還未緩和過來的眼底的殺意,确認不會被師兄察覺,才緩緩轉過身來。
他執起季辭晏冰冷的手,輕聲道:“師兄怎麼來了,手如此涼,是不是被吓到了?”
季辭晏畢竟曾身處和平年代,還是第一次直面這樣不加掩飾的惡意,腦海裡充斥了滿眼的血腥景象,心裡沉重,很難做到不在意。
總有人說什麼師兄應該比師弟成熟,那都是唬人的瞎話,季辭晏覺得逞強是最沒用的自負行為。
“……我有點怕。”季辭晏擡手撫上心口,聲音不由得帶上點委屈:“思遠,我這裡不太舒服。”
雲思遠本就握着季辭晏的手,所以清晰的感覺到了那一跳又一頓的心跳,透過那片柔軟擊打在他的手心。
他向前一步,用另一隻手捋了捋季辭晏鬓角浸濕的發絲,問道:“師兄可知為何不給外面那些人定罪?”
季辭晏搖頭。
“他們犯的本是死罪,今日又吓到了師兄,怕是要罪加一等,便算不明白了……”
所以他親自來,讓他們瞎雙眼、斷條腿自然算不上過分。
——也不算髒了師兄的手。
季辭晏聽明白了,主角定然是已經為他做了點什麼。
他眨眨眼,褐色的眸中綴着點點星光,銀發未被束起,幾縷正搭在胸前,雲思遠的手被那發絲觸碰,隻覺一陣陣癢意,配合着季辭晏逐漸平穩下來的心跳,一時難以再克制。
“……還怕嗎?”
雲思遠微微彎腰和季辭晏平視,臉也順勢離得近了些:“可需要師弟按摩,放松些許?”
“可。”
季辭晏現在身體虛弱,略站一會就覺得疲憊,他原本是靠着雲思遠站立,緩解一二,很快被人攬着腰去了塌邊坐下。
師兄的腰較之前同床共枕時又細了許多,不過兩日便消瘦不少,雲思遠隻覺心裡酸澀。
他昨晚雖用靈氣給師兄修複了不少,可師兄的身體竟如無底洞一般,被那魔氣吞去了不少。
雲思遠蓋住季辭晏的眼睛,俯身下去愛惜的親吻季辭晏虎口處的紅痣,炙熱的呼吸噴灑在季辭晏的指尖,輕聲道:“這裡不是什麼好地方,師兄下次莫要來了……”
有些疑問順着季辭晏的心中跑了一圈,他沒去追究,并不代表他會放過。
季辭晏對着眼前的黑暗眨了眨眼,睫毛輕掃在雲思遠的掌心,勾的人心癢,嘴裡卻潑起冷水:“你多想了,我不是來找你的,唔……”
他虎口處被咬了一口,又被輕磨了兩下。
“師兄,是蚊子咬的。”地牢蚊子多。
季辭晏咬了咬後槽牙,用另一隻手朝着大概的方向揮去,他看不見,沒想到恰好就打在了雲思遠臉上,發出一聲脆響。
雲思遠躲都沒躲,直起身把蓋着季辭晏的手拿開,甚至還把臉往前湊了湊給季辭晏看上面的印記。
季辭晏清楚的見到了對方臉上的紅印,他可不覺得心虛:“……我也是拍蚊子呢。”
隻是蚊子恰好在你臉上。
二人相互對視一眼,還是雲思遠率先認輸:“師兄不找思遠,是來找誰?”
“那天捉的小狼妖,給他放出來。”
“他……”雲思遠略有遲疑。
那狼妖并非常物,簽約了血契後竟能照常違背契約主的命令,每天就在雲思遠的靈獸空間裡抱着胳膊冷嘲熱諷,下巴都快擡到天上去了。
他不想聽狼妖繼續吹噓季辭晏對他多麼特殊,又因為是季辭晏送的不能殺,這些日子都屏蔽掉了動靜,還不知道是死是活?
季辭晏沉默:“你給他養死了?”
雲思遠也不知:“師兄所贈……或許還活着。”
他手一揮,英穆躺在地面上姿勢豪放的翹着腿,見眼前場景變化似乎沒緩過神來,愣了一會才看過來。
英穆隻看了一眼就定定的瞅着季辭晏不放,雲思遠皺着眉頭,向前一步把視線阻隔開。
“……你這個人類,惡心。”英穆扯扯嘴,露出重新長好的犬牙,不屑的沖着雲思遠嗤笑,“滾開,擋着我看主人了。”
幾日不見,他心心念念的主人似乎又迷人了不少,血契他動了點手腳,難道主人發現了?
這次找他,是要想用長鞭殺了違逆命令的他,還是同意接他回家?無論哪種都是極好的。
而季辭晏聽着英穆對他的稱呼,推開擋在他面前的雲思遠,微微向前傾身,食指緩緩的指向自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