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涵,到底出了什麼事?如果是因為我碰巧和别人戴了同樣的帽子讓你當衆難堪,”他試着伸手去握她的手,“我向你道歉。”
“别拿帽子來搪塞!”她甩開他,“我還沒那麼小氣。那個邵艾曾在自修樓被人騷擾過,都說是方熠出面幫她擺平的,對吧?我想知道的是,你那時候身在何處、在做什麼?”
“誰告訴你這些的?”剛強發現事情的複雜度遠超出他的想象,“确實有這麼回事,不過——”
“還真有這件事?”李舒涵那張受盡委屈的臉蛋讓人聯想到許久沒充過氣的娃娃,語帶哭腔地說,“直到方才我還抱着僥幸心理,希望我聽到的隻是無中生有的謠言。那你告訴我,替邵艾出頭的不是方熠,是你對吧?”
“這你是怎麼知道的?”剛強在心裡快速回憶着。那晚上的真實經過除了他和被他教訓的男生外,知情者應該就隻有半路出現的方熠和駱星宇。莫非還有其他人在場麼?
“甭管誰告訴我的,你為什麼要方熠替你扯謊?”
剛強隻好暫時抛開誰是洩密者的疑團,集中精力應付眼前的危機。“那天就是剛好給我撞上了,順手幫個忙而已,換成其他人也會這麼做的。”
“那就讓其他人去做好了啊?”絕望的淚水湧上李舒涵的眼眶,“你是有女朋友的人,難道她有什麼特别的地方讓你無法置之不理嗎?是因為同樣喜歡天文望遠鏡?”
“還記得望遠鏡的事呢?”剛強不得不佩服女人在這方面的記憶力,“我叫方熠不要聲張,就是怕多生枝節。這件事已經過去那麼久,我跟邵艾也沒怎麼樣,不是嗎?不明白你為什麼如此介意。”
“我是介意!”一向溫言細語的李舒涵幾乎是在沖他尖叫,“尤其介意從陌生人口中聽到我男友的八卦。果真像你說的那麼磊落,為什麼從來不跟我提起?不是心虛是什麼?”
“不跟你說,就是不想你無理取鬧,”剛強也有些火了。
“我無理取鬧?”李舒涵的胸口随着喘息起伏着,轉身四顧,應當也是在想辦法讓自己平息下來。半晌後正視着他,用異常冷靜的語氣對他說:“好吧,你隻要對天發誓,從今往後都不會再和那個邵艾有瓜葛,這件事就算過去了。”
剛強的臉沉下來,“我不會對任何人發這種無聊的誓言。”
李舒涵緊咬雙唇,用那雙被淚水洗刷過的眸子盯着他看,像是想要認清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最終放棄地搖了搖頭,沒再說話,閃身消失在夜色中,隻留下一串決絕的腳步聲。
這算結束了嗎?剛強歎了口氣,邁着疲憊的步伐朝宿舍樓的方向行去。在經過一座樓下方時,不知哪扇窗戶裡飄出的歌聲讓他駐足。剛強在家鄉沒怎麼聽過流行歌曲,有彩電,都是用來看新聞和連續劇的。然而CD機裡的那首歌像是為他而唱,在他被掏空的胸腔裡蕩起酸痛的回聲。
“愛,讓我堕落,
幸福太容易掌握,就容易揮霍……”
李舒涵要求他發的那個誓過分嗎?剛強認為但凡有尊嚴的男人都不會在女友的脅迫下發那種誓。隻有心甘情願做出的承諾才有意義,言不由衷的誓言無異于詛咒,對兩個人的關系起不到任何積極作用。然而換種角度說,若是他真已下定決心與她相伴一生,或者邵艾是蔣豔那種讓他有多遠躲多遠的女孩,為什麼就不能心甘情願地發這個誓?
兩周前才一起去火車站買了票,計劃着一月份到石家莊見李舒涵的父親。在衆人眼中他倆是不能再般配的郎才女貌,每次見面都甜膩膩地纏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卻原來根基是如此脆弱,隻需一個晚上就能被打回原形。即便到了現在也并非沒有回旋的餘地,可他需要認真考慮一下了。又或者,一份感情若是需要理性思考才能繼續,就證明已經可以舍棄了?
“在風中,碰彼此一段未來,
刹那間,燃燒黑夜的蒼白。
等待、等待是愛,
掙紮、掙紮是愛,
幻滅、幻滅是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