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且兩種情況有本質上的不同。邵艾若是被方熠那樣的翩翩君子帶去一個眼不見心不煩的地方共同生活,留給闵康的隻是遺憾。而剛強和他同在廣東官場謀生,年齡差不多,所以注定會一輩子處于競争的地位。
按說他闵康在起步上就領先同齡人一大截,可那家夥也太會鑽營了!他認識的人,那家夥怎麼也都認識?還剛剛拿了什麼省十大傑出青年的頭号。哼,還不是靠外貌和女人走的捷徑?就像眼下,這間屋裡幾乎都是男人,而作為宴會東道主、漂亮妩媚追求者無數的前副省長孫女關大小姐卻一直貼在剛強身邊,時而喝彩、時而撒嬌,即便他都不怎麼搭理她。
這不是赤裸裸的挑釁麼?大家垂涎而得不到的,那家夥壓根兒不稀罕,這就罷了,他闵康不在乎别的女人。而能給他帶來終身幸福的女神也被此人不即不離地拿捏在手心,憑什麼?河北農村出來的窮小子,闵康就想不明白了,老天爺這回究竟是幾個意思?難道竟然不是要成就血統高貴的狀元郎抱得富家美人歸的千古佳話麼?難道他出道就開挂的人生僅僅是另一個人的布景襯托,被後世者津津樂道的傳奇故事裡一筆帶過的配角男二号?
一邊兒在心裡合計,闵康走去牌桌。玩家三缺一,剛強坐莊,吳俊和鄭源是閑,還有個閑位留給闵康。當闵康的目光對上剛強時他就立刻明瞭——敵意是相互的,在他将剛強當做頭号勁敵的時候,剛強也在琢磨着怎麼把他闵康除去,滅掉。很好,既然如此,誰也不必跟誰客氣。
玩的21點,莊家剛強發牌。頭一輪的牌大家都是牌面朝上。第二輪閑家們牌面向上,莊家的第二張牌是反扣的。第三輪,莊家依次問閑家是否要加牌。此刻闵康面前亮出的是一張A和一張9。剛強亮出的那張是A,扣着的自然不知道。
這就有意思了。要知道A在21點中是張極其特殊的牌,既可以算作11點,也可以當1點用。簡言之,如果當做11點會導緻爆牌——牌面總和超過21——的話,A就自動降至1點。現在闵康手中的牌已經是20點了,而吳俊與鄭源分别為18和20,那倆人都決定不再加牌。
“這位闵先生呢?”剛強直視着闵康的眼睛,問,“應當也是不加牌了吧?”
正常情況下,這就會是闵康的決定。然而今晚不同,因為面對的那個人,因為那個人手中的那副牌。要知道J、Q、K在21點中都算做10點。剛強手中已經有了A,隻要扣着那張是JQK或者10這四張中的任何一張,他就赢了。從概率上來說,剛強的勝算不小。
“加牌,”闵康将這兩個字鑄成箭尖,用他的目光射進剛強的頭顱裡去。
剛強逗弄地望回他,“考慮清楚了?除非你能再拿一張A,否則一定爆牌。”
“爆牌就爆牌。”可以輸,可以死,但不能慫,不能低頭。
剛強于是從牌盒裡摸了張出來,擱到闵康面前,還真的是張A。随後剛強自己亮出底牌,J,雖然點數相同,剛強的牌是Blackjack,勝。
“剛強真棒!”關彤拍着手,嗲聲說道。
“喂,我說,”一旁的吳俊輪流看了看針尖對麥芒的二男,笑得有些唯恐天下不亂。“你倆要是想打架,去外面打,别搞壞人家的家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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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後,決鬥的二人站到剛剛玩過沙袋球的草地上。宴會廳其他青年都跟出來觀戰,隔壁聊天的長輩們應當還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
“剛強小心哦!”關彤滿臉關切地叮囑道。而闵康用眼角觀察到,剛強這次帶來參加宴會的殷廳長私生女神色平靜,站在不遠處靜候。
果然便如從小練習空手道的闵康所料,剛強這個窮小子空有一身蠻力,并未受過正規訓練,才交上手就吃了闵康幾拳,被反扣到地上,壓在闵康身下。
然而蠻力也不可小觑,高大壯碩的剛強忽然以不可思議的力量從地上背着闵康躍起。二人彈開後,闵康再次出擊。
不行,這家夥太擅長鹹魚翻身,不能讓他留在邵艾身邊。闵康自打公務員入職以來一直自食其力,還沒找過外公尋求幫助。這回他要破次例,他要動用他們家在官場上的一切人脈把剛強調走。能離開廣東省最好,至不濟也得是湛江、梅州那種偏遠地區,讓他輕易無法與身在珠海佛山兩地的邵艾接觸。
之後再想點兒别的辦法,叫剛強永世不得翻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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