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謝清棋端着藥進來,兩碗。
迎着黎淮音疑惑的目光,謝清棋解釋:“新開了一副藥,讓你的病好得快些。”
隻是她心虛的樣子像極了在說:新開了一副藥,讓你的人走得快些。
謝清棋小聲道:“你今天答應我會配合治病的。”
“放下吧。”
等謝清棋出去後,黎淮音隻喝了之前的藥,新的那碗被她倒掉。
半夜子時,黎淮音聽到房門被輕輕推開。
謝清棋蹑手蹑腳将燈點上,哪怕知道黎淮音喝了藥會沉睡過去,還是不免膽戰心寒,要是人突然醒來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她慢慢靠近床邊,床上的女人睡顔安甯,呼吸清淺,阖着雙眸,細密的睫毛覆于其上,整個人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暈。
怎麼有人連睡覺都這麼好看?
睡着的黎淮音沒有拒人于千裡之外的疏離和提防,讓人忍不住想摸幾下頭。
謝清棋當然不敢。
她取出一排銀針,針尖在燈光下泛着光芒。
謝清棋心裡歎氣,雖然不能在背部施針效果會打折扣,但暫時隻能這樣了。
她小心翼翼掀開被子,再慢慢将黎淮音的衣袖挽上去,幾個簡單的動作被謝清棋做得像是外科手術。
半夜趁别人昏睡偷偷闖入房間,還掀人被子,怎麼看都不像是在做正經事。
謝清棋調整呼吸,收斂心神。
随着幹淨利落的下針,很快潔白如玉的手臂上布滿了銀針。
黎淮音假裝睡着,銀針刺入時并不算痛,隻是謝清棋拿着針疏通穴位時會有很強的酸脹感。
大約半刻鐘後,謝清棋輕輕放下手臂,掖好被子,來到床尾。
腳腕突然被溫熱的掌心包裹,黎淮音差點忍不住起身,兩側的雙手緊握成拳,堪堪忍住了那突如其來的戰栗感。
謝清棋一無所知,将她雙腳分開些,銀針專心地在腳上穴位遊走。
最後她還需要爬向床内側給另一條手臂施針……
半個多時辰下來謝清棋已是滿頭大汗。
黎淮音也不輕松,她皮膚偏涼,每次被謝清棋觸碰像是被燙到一般。
偏偏她還閉着眼,安靜的房間裡感官被無限放大……黎淮音咬牙堅持,指甲不覺間嵌進手心。
謝清棋拔完針,正要離開時看到黎淮音額頭上有汗,猶豫再三,還是拿了帕子,取來熱水,小心擦過汗才轉身離去。
黎淮音大概猜到了那碗藥是什麼,一連三日,見謝清棋除了必要的接觸外并無其他逾矩舉動,後面幾日,她幹脆将藥喝了下去,免得忍受那磨人的過程。
經過十數天的湯藥和針灸,每日睡眠又充足,黎淮音氣色看起來好了很多。
——
“藥來喽~ ”
謝清棋如往常一樣盛藥,沒有注意到黎淮音越發冰冷的眼神。
“出去。”
謝清棋一頭霧水,疑惑轉身道:“怎麼了?”
黎淮音擡眼,目光冰冷刺骨,像是深不見底的冰原深淵,讓謝清棋想到初見那天,心底莫名被揪了一下,酸得發澀。
可這半月以來,她白天除了給黎淮音煎藥,就是去華十安那裡假裝請教,再不然就是研究醫書藥方,晚上又熬到半夜做針灸,自認再沒有做對不起黎淮音的事。
黎淮音并不解釋,隻趕她走。
謝清棋耍起無賴:“你不喝藥我就不走。”
黎淮音不願與她多言,徑直向門外走去。一邊暗暗後悔之前竟放心地喝下了藥,她怎麼會覺得謝清棋這種人渣能改好呢?
謝清棋一個箭步堵到門口,“昨天還好好的,到底發生什麼了?就算死你也讓我死個明白。”
黎淮音轉身抱來桌上的幾本書,冷聲道:“你想羞辱我直說,不要一邊假惺惺,一邊在背地裡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說完連人帶書推出門外,書本散落一地。
謝清棋還想再敲門,忽然看到從書裡掉出一張紙。
謝清棋撿起來,紙上字迹潦草,但她辨認起來毫不費力:黎望通敵叛變,謀國不忠,有負皇恩……念其往日功勞,不再株連,家眷遣散,房産土地等全部沒收……
黎家的抄家告示。
為什麼會夾在她送來的書裡?而且,還是她的手抄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