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抽倚着榉木雕花憑幾,素麻衣袂垂落處露出蜂窩洞特産的蜜蠟墜飾。他沉思片刻後,緩緩道:“華都距萬毒坡的路程往返需三日,他們此去未必能馬上離開,你跟水靈兒且送他們先到蜂窩洞暫住,那裡離萬毒坡近。記得帶足糧油和日用雜物。順便把那六員臣服猿丁帶回地獄嶺,使其歸回自然。”
扶風大聲言“是。”
水靈兒輕叩青銅水鐘,六名猿丁垂首入廳。他們碩大鼻翼上統一穿着青銅鼻環,環身密布防滑凹槽,環面自左至右依次刻着單結、雙環結、三叉結直至六芒結繩結符号。
扶風手持骨哨輕吹,猿丁們立即按繩結順序列隊,鼻環撞擊聲竟暗合華都銅鐘的音律。
此時,力抽招呼道:“楊逸,我知你身份尊貴,不缺貴重之物,就把我平時用來烙畫的石錐送給你留作紀念吧!”說完,他即解開狼牙項鍊,取下石錐吊墜遞給楊逸。
楊逸連忙點頭緻謝。
當水靈兒為楊逸系石錐于腰間時,扶風忽然按住單結猿丁的鼻環,顯示青銅凹槽内暗藏倒刺。他警告衆猿道:“這些活扣是雲霄閣工匠特制,隻需轉動半周就能鎖死鼻腔。若遇異動,骨哨特定頻率也可觸發機關。你等回歸山林後,可自由覓食,莫再挑戰人族。”
六猿丁似是聽得明白,一齊點頭哈腰,吱吱以應。
楊逸凝視雙環結猿丁鼻尖的舊傷疤,那是蠍鉗隘之戰中被陶罐炸彈刻下的記号。粟蘊發現三叉結猿丁捧着的麂皮褥,邊角鼠類齒痕與楊逸被囚時記錄的齧齒動物齒印完全吻合。六猿丁搬運的藤箱裡,整摞石闆上歪扭的“正”字刻痕,原是楊逸用碎骨片記錄日期的原始曆法。
啟程時,力抽遠望地獄嶺方向,雲霄閣新鑄的青銅日晷将晨光折射向蜂窩洞洞群,那些曾經的輝煌已被地衣覆蓋成青灰色,宛如時光結痂的傷疤,沒落成叢林法則下一系列不被同情的痛點。
扶風、水靈兒、楊逸、肖妙可和粟蘊一行五人外帶六員猿丁,午夜時分才來到地獄嶺蜂窩洞,草草休息一晚。次日,猿丁自動散去。扶風協助水靈兒做好早餐叫醒楊逸他們三個時,已是紅日高起,霞光萬道。
三人吃好後,辭别扶風和水靈兒前往萬毒坡找幻舟。
萬毒坡的晨霧裹着硫磺氣息,肖妙可忽然駐足在凸出草叢的岩石上。她指尖拂過半掩在腐葉中的酷似龍鱗的層狀燧石,估摸着鱗片溝壑間的間距,應和力抽命工匠複刻在應龍旗上的圖騰比例相差無幾。“經過這次穿越,我一直埋在心裡的謎團總算解開了,原來龍族武力值遠超猿族。猿族屠龍祭天埋下禍根。龍族複仇幫助力抽消滅了大量鼻涕猿,協助人族取得了森林霸主地位,所以龍被色帝定為人族圖騰。”
楊逸道:“我不但知曉龍圖騰的來曆,還知道龍的食性,因為我在鹹池親眼目睹猛牯殺龍祭天,從而知道了龍的身體構造。龍為水族,居海洋大湖或深潭,屬食草動物。其體内有控制升降的氣囊和儲水噴水的水囊。水囊中有一附囊,其中的液态分泌物,出口即燃,所以龍能噴火吐焰。”
肖妙可詫異道:“那幼龍當真以草為食?”
楊逸點頭道:“龍腹有三重囊室和一個肚子。”他蹲身用石錐在腐木上勾畫解剖圖,線條間滲出的樹液恰似當日龍血,“水囊中的附囊内藏琥珀色黏液,被猛牯剜出時,那黏液遇風即燃,燒穿了三個猿丁的皮甲。猿丁剖開幼龍的肚子時,我看到裡面全是草。”
肖妙可若有所思道:“原來龍是吃草的,怪不得長着鹿一樣的角。”
粟蘊恍然大悟道:“看來龍附囊中噴出的分泌物在空氣中比白磷更易燃燒。”
肖妙可忽然扯下半幅袖擺,對着晨光展開織紋——正是仿照龍鱗疊壓式砌法的刺繡。“力抽在雲霄閣暗渠鋪設的陶管,分明是複刻龍族水囊分支。且當日群龍複仇焚山,吐焰軌迹與華都排水脈絡完全一緻。”
楊逸道歎道:“由此可見,猛牯屠龍祭天的場景,色帝也是一目了然啊!這個力抽的視力堪比老鷹。”
粟蘊咋舌道:“是猿族制造了恐龍大絕滅,可見猿族實力之強大。猛牯隻殺一龍,卻引來龍族跨海複仇,力抽親眼見證龍族集團作戰的威勢,焉能不将其奉為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