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父親!”蕭适在地上掙紮着,淚流盡了全臉。
不過幾日前還神采飛揚的蕭家夫人,今日已經穿着一身素衣,發髻松亂,褪去華衣寶石,不過也隻是一個尋常婦人。
衆人唏噓。
蕭家三房交代了他們行賄洩題,模仿張安二人筆迹提前寫卷,又買通禮部官員換卷一事,牽扯了一些小官員。
楚玉澤和皇帝自然知道這都是來抵罪的,沒有蕭家家主,如今的禦史大夫蕭年的許可,他們是絕對不敢動這麼大的手腳的。
而林氏憑借着養在太皇太後身邊的一個皇子與蕭氏瓜葛,也同時背靠何家。
都是一體罷了。
如今可以趁此機會打壓世家的氣焰,正式改革擢選,已是很好的結局。
鬧劇終于以陛下的判決結束了。
蕭家三房衆人,行賄舞弊,死刑;蕭家家主蕭年,縱容蕭家三房肆意妄為,未盡規範家族之責,但念在效忠多年,勞苦功高,罰俸兩年,蕭家族人三年内不可參與擢選。
而林家,宮中縱火,刺殺朝廷命官,罰沒家産,全部枭首示衆。
白學士,雖受賄舞弊,但念及良心未泯,配合破案,流放邊疆,終生不得回京。
而主持今年擢選的何庭,降了職,罰俸一年。
随着殿内蕭、林氏的人被禁軍拉下去,整個大殿鴉雀無聲。
邱尋和謝月和聽着公公一聲又一聲的判決,都冷了身子,眼神垂落。
經此一遭,林氏飛灰湮滅,蕭氏傾頹,無可避免。
謝家家主,謝月和的父親終于走出隊列,身子骨單薄,頭發花白,他直直跪下:“還請皇上開恩,月和自嫁入蕭家,受苦頗多,可我謝家勢薄,微臣為父不慈,未能幫襯一二,還請殿下看在月和殿上作證,檢舉蕭氏的份上,讓小女與蕭氏斷絕姻親,回歸謝家!”
謝月和眼中噙滿淚水,看了一眼父親,像是又有了底氣,對着皇帝磕頭:“還請皇上賜恩!”
“朕允了!”
邱尋也笑了。
可就在這時,何庭邁步而出,說道:“陛下,微臣可是得知,這邱尋,實乃一女子,女扮男裝,參與擢選,臣想問,如此欺君之罪,該如何處置?”
全場再次沸騰,不少老骨頭開始對着邱尋指指點點。
邱尋惡狠狠地盯着何庭,眼中不屑。
楚玉澤雖然神色疲憊,但是威壓不減:“邱尋雖女扮男裝,但也算功過相抵。倒是何尚書,不對,何侍郎舉辦這次擢選,鬧出這樣大的笑話,還是得向何丞相多學習學習,莫要再惹出什麼事端。”
何庭倒是面色安穩,恭恭敬敬地鞠躬,對楚玉澤的嘲諷照單全收,仿佛自己隻是無辜受害罷了,還是死抓住不放,說道:“攝政王教訓的是,隻不過邱尋這樣的行為,若是輕輕揭過,怕是要亂了大桓朝堂綱紀……”
“皇上,歐陽衡求見!”
殿外公公的聲音再度尖銳地打斷了何庭的說辭,何庭完美的面具上終于出現一絲不滿的裂痕。
“老臣歐陽衡,參見陛下!”
“歐陽前輩快快請起!”皇帝立刻回道。
衆人都知曉歐陽衡的名号,前朝忠臣,歐陽氏在戰亂中為護前桓幾乎全族喪命,先帝重振大桓後,歐陽衡便歸隐山林,不問世事了。他的話,在如今的朝堂上還是有分量的。
“老臣在閱卷時,便發覺此女文章質樸無華,切中要害,見其落選,心有不甘,便去弘參之處尋其文章品讀,發現此女時常劍走偏鋒,文章也妙趣橫生,實乃可造之才。老臣想請陛下原諒此女欺瞞之罪,老臣願将其收為義女,悉心教導,将來再為國效力,如何?”
何庭黑了臉色,常日挂在嘴邊的弧度也霎時消失不見。
楚玉澤看了看皇帝,點了頭。
“如此甚好。邱尋欺瞞,但屬實無奈之舉,又品行端方,能為同窗奮力一搏,不懼強權,确實是我大桓可造之材!若歐陽老先生願意,朕自然沒有異議!”
邱尋大驚,立刻拜禮謝恩:“多謝陛下,多謝歐陽先生!”
殿上衆人,除了何氏一派,似乎都一片欣然。
終于結束了。
眼前一黑,似有蟬蟲長鳴。
楚玉澤再也撐不住身體,绯色的挺拔身影如雨後山茶,垂身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