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梅——”
她幾乎沒聽過楚玉澤在她面前用這樣的聲音說話,微微擡起唇角。
這樣的殺伐之氣,才是她熟悉的敵人。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耳朵一側,所有的吐息、動作的移動,甚至是肌肉的起伏都在這雙耳朵面前無所遁形。頂級的直覺讓她甚至比楚玉澤更先一步知道他步伐的落點。
咻!
箭镞突破風屏,楚玉澤翻身一躲,在空中旋轉的刹那間,青梅已經雙手各執兩柄短劍,如鷹般向他襲來。
太快了!
楚玉澤自小随父親習武,也接觸過曾經桓國的頂級暗衛,卻不得不承認,這位現任青梅的功夫,遠比上一任要強許多。
他甚至感覺,對面的青梅沒有想殺他,而是故意露出破綻,指導他的每一步進攻,又在如其所願中輕輕化解他的進攻。
如此的差距甚至讓他感覺不到羞辱,反而産生了一種由衷的敬佩與欣賞,但是混雜着恨意和憤怒,分不清情緒。
兩人來來往往,看似那梅花衛隻是在防守,隻有楚玉澤知道,他處在絕對的下風。
甯國梅花衛的培養方式,是在養蠱嗎!
刀光劍影之間,他找不出任何真實流露的破綻,甚至覺察不出對面人氣息的流動,如鬼魅般的身手,讓人不寒而栗。
下一秒,數名暗衛終于趕到,姜義首當其沖,抽出佩劍便飛騰而上,卻被青梅一個轉身貼近,短刀一劃,鮮血噴湧,在空氣中蔓延出腥氣,姜義的手背留下一道猙獰的傷口。
她再度飛身一旋,在空中留下優雅的圓弧,腳尖向楚玉澤失守的胸口一踏,蹲身潛行,利用嬌小靈便的身形向前一沖,起身瞬間張開雙臂,又是一刀,敲掉了楚玉澤手中的鐵劍。
弩箭向她射去,如千萬銀蛇飛竄,在空中留下陣陣寒光。
她靈巧躲開,隻有短刃在手卻勢不可擋,将意圖近身的箭镞紛紛打飛。
喘息之間,便是脫身之機。
“快追!不論生死!”
她挺身一躍,逃出楚玉澤的視線,隐匿在烏泱泱的黑夜和飛出火花的亂焰中。
姜義将鏖戰已久的楚玉澤扶起來,“王爺……是青梅嗎?”
“是她,一定是她,六年前皇家秋獵,殺掉先太子的人,也是她!”
話音剛落,楚玉澤隻覺得氣血上湧,吐出一口污血來,想必剛才那一踏傷的不輕。
“王爺……梅花衛朝王府方向逃了!”
“所有人,速速去追!”
楚玉澤沒有心思喘息了,甩開姜義的手,踏過一道道鱗次栉比的屋頂,眼神堅定,閃着晦暗的斑光。
比起刺殺,這次梅花衛大張旗鼓地搞出這一幕,分明就是赤裸裸的挑釁,在與他對決時也并沒有全然專注。
按照他對現任青梅的了解,應是謹慎小心,最喜歡在暗中做手腳,如今這般顯耀威風,不似她應有的手筆。
難道她的目标是?
王妃?
榮洛的名字突然撞進他的腦海,他再也顧不得膝上磨出血的傷口和胸口的疼痛,再次加速向王府飛奔而去。
身後的人緊緊跟着他,一齊落在攝政王府内。暗衛和後面的侍衛熟練地開始排查整個王府,引得院子裡的下人們頻頻錯愕尖叫。
楚玉澤快步走入謝香居,穿過安着秋千的草坪,看到屋内昏暗的燈光,再也抑制不住緊繃的心跳。
推門而入。
映入眼簾的隻有兩個人,她的王妃和霜月。
見青已經穿上了寝衣,霜月正在取下床幔的系帶,看起來準備睡覺的樣子。
“是王爺回來了嗎?”
見青從床幔中探出腦袋,發髻已經取了,黑色的發絲垂在腰間,随着動作輕輕晃動。
随後,傳來隔壁侍女們害怕的吼叫,楚玉澤看見王妃徹底從床上下來,面色疑惑地聞道:“王爺怎麼了,怎麼不說話?你受傷了嗎,我聞到血的味道了!”
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楚玉澤放下手中的武器,向前面單薄的身影擁去。
熟悉、柔軟、香甜的氣息充斥着他的鼻腔,他仿佛失而複得了一件寶物,緊緊扣住她的肩膀。
“府裡怎麼了,怎麼那麼吵?”
“沒事,隻是有賊人擾亂賜福儀式,不用害怕。”
楚玉澤突然想起自己已是滿身污穢,頓時松開了手臂,與幹淨的嬌美身軀拉開距離。
見青隻感覺到溫暖的軀體離開了懷抱,向前滑了一步,“我幫你上藥吧。”
“好。”楚玉澤看着面前一無所知的王妃,青梅遁逃的憂愁似乎一掃而空。
隻要你沒事便好。
他這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