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之上,一片沉寂。
皇上遇襲昏迷,生死未蔔。
楚玉澤獨自面對着衆臣子,衣上、手上的血迹未幹,臉上血痕使其線條更加鋒利,腳下的污穢讓他像從幽深地獄裡掙紮而出,手上青筋暴起,眼神幽沉,暗含劍影。
“攝政王!這次秋獵刺殺,該如何處置啊!”
齊王不請自來,氣勢淩然,每一步都帶着年長者的威壓,讓那些個大臣連連顫抖行禮。
他們都很清楚,這是齊王和攝政王之間的較量,一個戰功赫赫的皇家親王,一個先帝親封的攝政王,他們需要給自己和宗族,選一條明路。
楚玉澤站起來,踱步到龍椅正下方的台階旁,與齊王分庭抗禮,年輕權臣的威壓并沒有就此落入下風。
“齊王與本王同在現場,刺客來時,齊王在哪裡?”
“哼……别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算盤!”齊王的怒氣沖起了他的胡須,身音低沉顯出怒意,将自己摘得幹幹淨淨,“本王手下為保護陛下也死傷無數,攝政王何故如此血口噴人!”
何庭出列,身上還有血污,但絲毫不影響那雙狡黠的眸子露出寒意:“微臣以為,現在當務之急是醫治陛下,至于調查此次刺殺,恕臣多言,兼福樓一事不了了之,此次刺殺或又是甯國梅花衛與六年前秋獵刺殺先太子一般故技重施,梅花衛狡猾,或是已經摸透了攝政王殿下的心思,不如此次,就先交由齊王殿下調查。”
“梅花衛?呵……”楚玉澤一聲冷吭,再也掩蓋不住眼中的輕蔑,“本王近些年幾乎将其搗毀殆盡,若是換做以前,何侍郎覺得,你何氏還剩多少秘密會安安靜靜待在宅子裡,幸好抓住了不少,何家的東西,本王自會好好保存的。”
“你!”何庭面色難得扭曲,卻隻看見楚玉澤那張挑釁矜貴的面孔,隻能迅速收斂了情緒。
齊王瞄過一眼何庭的背影,盡是鄙夷,不容置喙地說道:“攝政王是覺得,本王插手不了此事了?”
“呵……自然不是。隻是王爺剛剛回京與陛下秋獵,就鬧出這樣大的亂子,民間也是流言蜚語不斷,本王不能不小心行事。”
衆人屏息凝神,不敢摻和進去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氛圍,畢竟惹了随便哪位,都是會掉腦袋的。
齊王自然聽出了他的意思,怒吼道:“楚玉澤!本王戍邊九年,勞苦功勞,此次回京,不過是回來拜見太皇太後,日後隻想忠心輔佐陛下。而你,挾勢弄權,欺壓百官,如今陛下昏迷,你以為這朝堂之上,是你楚玉澤的一言堂了嗎?”
此言一出,衆官員開始叽叽喳喳,個個懷中幽怨的眼神看着他。
高處的楚玉澤,形單影隻,有些莫名的孤寂,但他隻是默然地看着這一切,人心如浮萍 ,随大勢而流罷了。
沒想到此時,尉遲嚴卻站了出來,對着何家人斜眼一看,回過身看着齊王,多年老臣雖娓娓道來,蒼老的聲音卻擲地有聲:“齊王此言差矣。”
“攝政王為國操勞,五年來兢兢業業,雖說手段不免強硬,但次次案件何來冤屈,不過是秉公辦理,隻不過是有些小人覺得陛下年幼,多有放縱,攝政王殿下肅清朝廷,何罪之有。”
聽此言語,衆官又開始左顧右盼。
“齊王戍邊多年,對雲都事務不大了解,口中的欺壓百官,怕不是聽信讒言,平白污了攝政王清譽。”
何丞相餘光一撇,眼中似有刀影,直直向尉遲嚴射去。
謝家各人也開始紛紛附言,站隊尉遲氏和楚玉澤。
“好!你們尉遲氏、謝氏!真是愧為我大桓清流門第,此次秋獵本就為攝政王安排,護衛不力你這個攝政王自然有罪,本王身為皇室宗親,如何能讓你一個戴罪之身調查此事,更不會讓你這個外姓王随意搬弄是非,翻雲弄雨!”
“太皇太後駕到——”
正在焦灼中的大殿被宮人尖細的嗓音打破。
太皇太後來到殿前,頭發花白,神色威嚴,劍拔弩張的氣氛大減,頓時鴉雀無聲。
“見過太皇太後!”
“起來吧。”太皇太後坐在側椅上,肅穆威嚴,滿是皺紋的臉上看不出一絲和煦,眼球渾濁,居高臨下地俯瞰着衆臣。
“你們這些大臣,一天天互相攻讦,如今陛下昏迷不醒,還在這裡互扯頭花嗎?”
再度陷入顫抖的沉默。
她瞥了一眼楚玉澤,又擡眸,問道:“此次刺殺,齊王認為,是何人所為啊?”
“自然是甯國梅花衛。何人不知,我桓徐兩國聯盟,甯國虎視眈眈。此次刺殺陛下,必定包藏禍心,想趁彥州聯合軍未建立起來,擾亂我方朝堂,趁虛而入!”
“好!”太皇太後甚少參與朝堂之事,但在此案上,滿朝文武隻能覺得她的話不失偏頗,“此事,就全權交由齊王處置!”
“太皇太後!”尉遲嚴踏步而出,似想反駁。
楚玉澤也回身望去,眼神犀利,似有不解,卻發現太皇太後根本不與他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