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親,那個叔叔長得好漂亮啊!”蘭君挽着阮以山的手,一步三回頭地去看楚玉澤,沐霖也是如此。
不過他可不是被外貌所迷惑,而是自小最會察言觀色,那個男人,一直盯着他的師父,分明是有敵意。
“你若是喜歡,跟了他去就好,我就帶着沐霖回去吃飯了。”
“我才不要!”蘭君立刻把手挽地緊了些,生怕阮以山真把她丢了。
“師妹,那個男人不是好人,你不要被好皮相騙了!”
“聽到你師兄說了的嗎?”她被蘭君抱起來,小小的孩子坐在她的臂彎上。
身為梅花衛的警覺并沒有消失,那兩個陌生人可能并沒有表面那樣簡單,還有那個眼神……她沒見過這樣的神情。
很複雜。
此人城府之深,就在他轉換成微笑的一瞬間便可見一斑。
“好吧……”蘭君趴在阮以山的肩上,遠遠地看着楚玉澤的身影越變越小,直至消失在山道盡頭。
而這邊,屍體散落一地,可以算得上一片狼藉,蔓延着濃郁的血腥味兒。
“王爺……真的是她!”姜義擦幹淨劍轉過頭來,就發現楚玉澤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一直盯着遠方不斷走遠的三人。
他沉默了良久,隻覺身體裡的力氣被卸了個幹淨,但那個叫蘭君的小孩兒一直頗有趣味地盯着他看。
是她和玄梅的女兒嗎?
看樣子,時間也對的上,那個稍微大一點的小男孩兒,還叫她師父。
如今過着兒女雙全的快活日子,怕是早忘了他的存在了。
“王爺……”姜義看他完全不吱聲,立刻靠過來扶他,“我們接下來怎麼辦?”
“阮以山?”他苦笑一聲,“自然是留在南湯鎮……我跟她之間的仇怨,還沒有平。”
*
蘭君剛在外面和沐霖練完劍,跑進來就發現娘親手上拿着個銀镯子看。
“娘親,這是什麼呀?”
阮以山從恍惚中清醒,立刻将那個精美的镯子放進木匣子裡,動作少有的遮遮掩掩。
“沒什麼,一個普通的镯子罷了!快去洗漱睡覺吧,娘親今天很累。”
蘭君點了點頭,小跑出去,但最後還是留了一眼在那個木匣子上。
她很好奇,因為娘親很少戴飾品,平日裡就仗着那張臉天生漂亮,也從不打扮,連個眉毛也不畫。
以前聽說鎮上的秋水院裡的花倌姐姐最是漂亮,但她趁和娘親上街的時候偷偷去外面瞧過一眼,她們各個濃妝豔抹,頭發上又是彩帶又是鮮花的,但是看起來還是沒有娘親漂亮。
噢!還有兔兒郎,總是在臉上撲了厚厚的粉,可惜不見得皮膚有多麼瑩潤透亮。
要說能比得過她娘親了,也就今天在山道上看到的那個藍袍叔叔,哪怕受傷不小心跪在了地上,瞧那長相氣質也是矜貴銳利的,做不得一點假。昨日遇到那位尉遲哥哥也不賴,但她不喜歡他,如此比起來就有些相形見绌了。
她心裡藏着事,蹲在階梯上涮牙,看到沐霖在廚房棚子裡燒熱水,招招手叫他過來。
“師兄?你還記得今天下午那個叔叔嗎?”
“怎麼了?你又想幹嘛?”沐霖的語氣難得有些生氣,對這個不省心的小師妹,也對自己。
今日若是沒有師父及時趕到,他倆肯定活不成的。
蘭君腦瓜子轉得快,自然看出了他的不對勁,甕聲甕氣地說道:“對不起嘛,以後我再也不會亂跑了……下次我把我的那半馕餅再分你一點。”
沐霖聽她道歉還算誠懇,點了點頭,“那個叔叔好像是個商人,來南湯鎮的都是做絲綢和瓷器生意的,說不定這段時間會留在這裡。”
“那太好了!”
“你高興什麼?師父都說了他不是好人了,以後不要接觸!”
“怎麼可以以貌取人呢?我看全南州就他一個相貌配得上娘親。”
沐霖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隻能問道:“你為什麼突然這麼想?”
“全學堂裡的女孩子都有爹爹,就我沒有……”蘭君的聲音低下去,嘴巴也抿住了。
沐霖跟她一起蹲在台階上,看螞蟻爬。
“可是有了爹爹也不是好事,你看我,我就是我爹賣給人牙子的,我花了好大力氣才逃出來變成了乞丐,最後也是師父才救了我。”
蘭君低着頭用小枯枝在地上畫圈圈,也不知道聽沒聽進去沐霖的話。
“可是……我都不知道我爹爹在哪裡?”
“師父一直沒有說過嗎?”
蘭君搖搖頭,開始用枯枝折磨螞蟻,“一直都沒有過,娘親說我爹爹失蹤了。”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眼球一亮,手上枯枝被壓斷了,她立刻對着沐霖的耳朵說悄悄話。
沐霖瞪大了眼睛,“你确定嗎?”
“我猜的,我覺得他就是我爹爹!”
兩個小孩兒還在台階上小聲聊天,突然房門大開,房内的暖色燈光撒到外面。
“蘭君,還不進來睡覺嗎?”阮以山柔聲問道。
“娘親,我還沒有洗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