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她咽下的哪一刻,楚玉澤的瞳孔瞬間放大。
甯願死,都不願意告訴他嗎?
姜義把劍抽出,眼神漠然。
“隻需要一刻鐘,毒藥蔓延心髒,必死無疑。”他在袖中抽出一給白帕,擦幹淨劍身。
此刻,似乎他更像昔日冷漠無情的攝政王。
“阮以山!你就這麼想死嗎?”楚玉澤緊緊抓住她的肩膀,已經完全失去了理智。
為什麼她總是自私地決定一切?
為什麼,總是那樣冷漠到淡然的目光,襯得他的失控像個瘋子!
阮以山盯着楚玉澤扭曲的面孔,毒液在她的身體裡迅速蔓延,她感受得到,氣息也逐漸虛弱起來,“對不起……我沒有你想要的答案。”
“現在這樣……難道不才是你真正想要的嗎?”
她繼續說道:“先太子……是我殺的,大桓的消亡,也有我的手筆……你應該殺了我,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
話音剛落,鮮血從嘴角流出,像驚世瓷器上顯出紅色的裂紋。
她渾身失了力氣,坐在凳子上。
楚玉澤的身姿佝偻下去,緊抓着她雙臂的雙手似乎也感覺到了女人生命的流逝。
突然,姜義身後的窗戶射出一顆石子,尖銳的棱角劃破紙窗,剛好砸在他的後腦勺。
他一個踉跄,回頭查看,門卻趁機大開,蘭君直直向楚玉澤沖來。
手上握着一把匕首。
呲——
是刀劍插入血肉的掙紮聲。
楚玉澤後腰被猝不及防地偷襲,疼痛讓他跌坐在地上,擡眼便是阮以山那雙無情的眼睛。
淡漠到像個死人。
“娘親說得沒錯!你是壞人!你快放了我娘親!”蘭君捅得更深了,楚玉澤發出痛苦的悶哼。
“你根本不配做我爹爹!我也不需要什麼爹爹了!娘親我錯了,我們回家好不好……”
姜義憤怒地抽出佩劍。
“姜義!不許動她!”
沐霖也從門口進來,便看到目前的一片混亂。
血……全是血,師父身上有,那個叫賀疏的男人身上也有。
“蘭君……快跟你師兄走!”
“我不走……我隻要娘親!我不要爹爹了!我什麼都不要了!”蘭君依舊用勁地把住刀柄,嚎啕大哭起來,臉已經全然漲紅。
沐霖想把虛弱的阮以山扶起來,卻遭到了師父的拒絕。
但他還是固執地挽住她的手臂,撐起她的半邊身體,對着對面的兩個男人說道:“蘭君的匕首上有毒,你給我解藥,放我師徒三人離開,我也給你解藥。”
聽到這,蘭君的手臂顫抖了一下。
阮以山已經無力地說不出話來,毒液已經快腐蝕了她的意志。
“姜義……給他解藥。”
“家主!”
“給她!”
楚玉澤憤怒的聲音幾乎吓退蘭君,他感受到了她的顫抖,回過頭卻是一張對他仇恨憤怒的小臉。
分明今天下午還很高興來着。
是他太過自信了,認為自己可以靠一些小恩小惠換取女兒的信任。
但他也摻了利用她的心思。
他現在跟原來的青梅沒有任何區别。
姜義不甘地從袖中掏出一個藥瓶,扔給了沐霖。
“師父……我們走!”
蘭君也放下了匕首,過來扶阮以山。
沐霖将解藥放到了楚玉澤手上,兩個小孩兒牽着女人離開了。
下面的人一開始以上面隻是在吵架,沒想到上樓出來個血淋淋的女人,立刻吓得四處亂竄,像看到了鬼一樣。
“娘親……娘親你為什麼不吃藥……娘親你吃啊!”蘭君的淚從一開始就沒止過。
他們将她扶到外面,最後阮以山再也沒有力氣了,倒在小巷裡的雜草堆裡。
蘭君跪下來,捂着她肩上的傷口,看見幹淨的衣服越來越髒,她也越來越害怕。
“娘親……娘親你不要蘭君了嗎?為什麼不吃藥,蘭君求求你了,你吃藥啊!”
沐霖一直将藥丸放在她的嘴下,意圖将它塞進去,卻發現她根本不張嘴,将牙關緊閉,他無能為力,也急哭淚來。
“師父……師父我們不能沒有你的……”
蘭君撲到她身上,第一次感覺母親的懷抱涼涼的。
孩子的淚水滴在她的衣襟上,她撐開虛弱的眼皮,入眼就是蘭君可憐的小臉。
“娘親你不要蘭君了嗎?”
淚水漣漣的樣子,似乎喚醒了她以往的回憶。
她真是個失敗的母親,明明不該讓孩子看到這一幕的。
“娘親……我們三個人一直在一起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想其他的了。”
蘭君把藥丸拿過來,擱進她的嘴巴裡。
對,她還有兩個孩子要照顧,她不能讓下一代再擔起這些由她而其的虧欠。
當時撿到蘭君的時候,她真的好小一個,在襁褓裡安睡,後面睜開眼睛看着她笑,當時她就發誓,要給她順遂無憂的一生。
若是就這樣活生生地死在她面前,豈不是又重複了她童年的悲劇。
阮以山最終還是咽下了藥丸,兩個孩子撲到她懷裡哭。
原來這就是牽挂的意義,她與這世界的聯系還沒有斬斷,她還要盡力活下去。
至于楚玉澤,她不知道還有什麼彌補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