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了嗎?漆明巷上的那個平江侯好像回來了。”
“大街小巷都傳遍了,那個宅子空了又好多年了吧,這平江侯也沒回來過,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啊!”
安京的大街上熙熙攘攘,茶館酒樓裡多是平頭百姓對皇親貴胄的傳聞,不過這次百姓們的興趣都聚集在平江侯身上。
“聽說這位,是在打桓國的時候立了大功勞的!”
“打桓國能有多大的功勞,不是咱們一兩下就碾過去了嘛!”
阮以山帶着一頂高帷帽,領着兩個小孩兒在街道上熟練地穿行。
“娘親,我們去哪裡啊?”
“去見娘親的一個朋友,你們倆以後可以叫她姨姨。”
三人走到了一個酒樓前,名為绯秋樓,高高的有四層,幾乎通體木雕,奢靡至極,還用誇張的紅綢大肆裝飾,挂在外面也沒見一點受過風雨摧殘的痕迹,據說每三日遍從頭到尾的全換一次,是安京最高檔的酒樓,也常常接待皇親國戚。
“夫人可有訂座,如今小店已經滿座,若是沒有,還請夫人改日再來了。”
蘭君看着那店小二的嘴臉不痛快,上前一步從袖子裡拿出平江侯的令牌,插着小腰挺直脊梁擡手給他看。
他立刻變了臉色,彎下身來谄媚笑道:“沒想到是平江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還請侯爺莫要怪罪。”
阮以山點了點頭,沒有追究,他立即派幾個人将他們領了上去。
“尉遲侍郎已經到了。”
“多謝。”
她推開門,終于見到了那張臉。
尉遲初不愧為雲都雙姝之一,氣質清麗有沉穩,如今身居朝堂之上,更多了絲銳利。
不過尉遲初還不知道平江侯的身份,隻曉得前些天遞了副帖子,這位一直未現身過的平江侯突然到訪,倒是将她吓得緊張。
不過冷靜下來後她也聽說過一些傳聞,所以當這張臉出現在她面前的時候,并沒有過于驚訝。
“王妃……”她一時語塞,忘了稱呼,“抱歉,尉遲初疏忽了,見過平江侯!”
阮以山見她鄭重其事的樣子,立刻也回了個禮,身子彎得比她還下去。
“姨姨好!”兩個孩子異口同聲地喊道,倒是讓尉遲初怔住了。
怎麼突然冒出兩個孩子?誰的啊?
楚玉澤的?
她直起身子,看着阮以山緩緩地小幅度搖頭,心裡已經明了,“快坐下吃飯吧,我與你們娘親是老相識了。”
阮以山沒想到尉遲初這樣不計前嫌,提起的心髒也徹底放松下去。
“你……”
“我已為甯臣,以後也會為了尉遲氏殚精竭慮,以前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尉遲初似乎很喜歡蘭君,将她抱在了身邊的凳子上。
尉遲初看她一眼不發,釋懷地笑了笑,“快吃些東西吧,你應當很久沒回安京,點的菜倒是好。”
“師父,這個好好吃。”沐霖懂事地把一顆鹌鹑蛋放在她的碗裡,自己安安靜靜地吃起來。
阮以山對着沐霖點點頭,有轉過頭去對尉遲初說:“以後,便叫我阮以山吧,這是我真名,小女兒叫蘭君,兒子沐霖。”
沐霖吃飯的手頓住了,擡起頭看向了阮蘭君,随後是熟悉的大手撫在腦後,帶點涼意。
以前剛被收留的時候,他很清楚自己是被爹娘抛棄的孩子,所以覺得自己不能跟着蘭君叫娘親,叫她師父,有吃有喝不餓肚子就很滿足了,所以他也盡量懂事,不給師父添麻煩,也順着師妹的意思。
但是就這樣突然的宣布自己是師父的孩子,他有些驚訝,原來前幾日的小侯爺不是作假,他現在真的有家還有戶口了。
“好,阮以山。”尉遲初笑着,眼睛眯成了彎月,但不久後又暗淡下去,“依你的建議,我已經與顧明軒和離了。”
阮以山停頓了一下,抿了一口魚肉就定住了。
想來是尉遲踏白傳的信。當時她也沒有抱期望尉遲初會聽取這份意見,畢竟她曾經帶着目的接近了桓國的所有人,又害得他們遷居安京,算是桓國舊臣的罪人。
“你說的沒錯,顧明軒過于固執,尉遲氏現在為甯國效力,本就因桓國舊臣的身份在朝堂上多有閑言,父親年老更是不得重用,若是再加一個鬧着要光複桓國的夫婿,尉遲全家的腦袋都不夠砍的。”
阮以山沒有說話,默默吃着菜,蘭君發現一旁的新姨姨情緒激動,雖然聽不懂大人之間的彎彎繞繞,但還是故作成熟地拍了拍她的背。
尉遲初看了一旁的小大人,忍不住笑了出來,“小蘭君真體貼,你娘親可真有福氣。”
“她?”阮以山盯着蘭君搖了搖頭,“最不省心的就是她。”
果然,蘭君下一秒就嘟起嘴來賭氣,筷子都擱下了,尉遲初趕緊對着阮以山擺擺手,安撫地夾了一塊紅燒肉道碗裡才哄好。
“我今天不要回侯府了,我要去姨姨家睡覺!”
阮以山沒理她,對着尉遲初使了個眼神,那邊默契地接下來,“好啊好啊,到姨姨的尉遲府來玩,晚上姨姨給你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