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迹部景吾擡起的手又放下。
學長總是以羽毛球殺球的習慣去打網球。
“學長,你對跟蹤你的人有頭緒嗎?”
低頭琢磨網球拍,汗都沒流幾滴的人微笑着自信回答,“有哦。”
迹部景吾原以為會聽到“完全沒有”的回答。
今井元岚空揮幾下球拍,網球拍和羽毛球拍的手感區别不小。他又拿起一顆球,在地上彈了彈——彈性真好,說,“沒有哪個城市是百分之百沒有犯罪的。假如讓全世界的人們投票選出世界上最安全的城市,倫敦一定排不到前排。”
他模仿記憶中的動作發了個球,意料之中地失敗了。
真的有人能打出那種幾乎無解的發球嗎?他懷疑地看向迹部的雙手……險些走上職業網球運動員之路的人,果然是别人無法輕易“模仿”的。
他選擇表演把網球拍立在指尖旋轉的特技,他打羽毛球的時候經常這麼幹。
“是預備搶劫犯之類的人?”
“嗯——差不多。”
進店鋪前,他就察覺自己被陌生人跟蹤了。
桌遊展線下合作店鋪的規模很大,和知名的奢侈品店一般大。他沒有進到店鋪裡多挑選幾樣其他遊戲的心思,因為經過路口時,他借着道路上的轉彎鏡再次看到了跟蹤他的人。
男性,年紀和他相差無幾,坐在路邊長椅上,單手擺弄手機,另一隻手插在衣兜裡,戴着鴨舌帽,不擡頭看他,也沒有留胡子。在能夠放大視野的轉彎鏡上看見那個男人三次之後,他确信自己被跟蹤了。
凸面轉彎鏡幫大忙。
他故意留給陌生人好幾次機會神不知鬼不覺地下手偷走他的手機和剛換到的桌遊,可男人沒有那麼做,依舊遠遠地跟着,讓他很難分辨此人的意圖。
他想起昨天在犯罪現場外遇到的那名金發女性,真是些“熱情”的人們。但無論是誰都沒辦法搶走惡龍的東西,畢竟惡龍就是為保護心愛的寶貝而存在的。
“你的‘對手’遲到了嗎?我連初學者都不是,當不了你的對手。”
他隻是一個擺脫了跟蹤者的無辜路人,像避難一樣跟着熟人躲進一家需要實名登記的網球俱樂部。跟蹤他的人發現目标消失之後,會不會急得像螞蟻一樣原地轉圈?他猜迹部一定約了勢均力敵的對手。
雖然有種概率叫“菜鳥克高手”,但讓他在網球場裡,站到迹部對面,和讓他在IH總決賽打洛川高校有什麼區别。在羽毛球和劍道之外的運動領域,他會自覺選擇陪練位的。
迹部景吾重新看了一眼時間,“他會晚到一會兒。但現在差不多到時間了。”
今井元岚把網球捏在手心,無人察覺的暖橘色眨眼間掠過。
他以為迹部等待的人會是在英國認識的朋友,沒想到是國内的朋友。
深藍發色的青年看到不知為何使勁捏網球的他也是一愣,“請問,您是……”
他讓開位置,讓來人看到站在球場另一邊的迹部。
“你好,我是今井元岚,迹部在那邊。希望你不介意有個不請自來的觀衆?原因大概是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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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時間正巧赴英國參加海外研修會的幸村精市欣然答應來自迹部的練習邀約,到了約定好的地方,卻見到一位陌生青年,他差點以為自己記錯了地址。
他很快聽完二人對現狀的說明。
觀衆?這倒是無所謂的事,比起他介不介意這種事,被跟蹤了需要先報警吧。
黑發青年對他笑着搖頭,“我沒有實質證據。他辯稱自己順路,警察也無可奈何。”
今井先生說自己不會網球,所以隻能當個“一知半解的觀衆”,他自然不介意。但眼睜睜地看着今井先生的神情越發茫然,這很有意思。他身邊鮮少有對網球幾乎一無所知的朋友,見到如此直白的迷惑表情,他有種奇特的感覺,仿佛一瞬間找回了十幾年的時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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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呀……”胳膊撐着長椅,看完全場的今井元岚感歎道,“雖然很久以前見過迹部的比賽,但你們這種水平的對決,還是太令人震驚了。”
原來這就是和職業網球運動員無異的水平——甚至等同于職業球員。他知道迹部曾經以日本代表隊的身份參加過世界級比賽,幸村君應該同樣如此。
記憶裡,征十郎和一支外國隊伍也有過比賽,但他沒辦法到現場去。
“謝謝,原來網球是這麼打的,我明白了。”
其實,今井元岚究竟通過這一場算不上多艱難的球明白了什麼,作為當事人的迹部景吾和幸村精市并不懂,但今井元岚真的一副解開謎題豁然開朗的樣子,他們很難豁出去問“你到底明白了什麼”這麼掃興的問題。
2.
接了一通電話之後,青年臉上挂着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和他們告别。
“作為讓我免費觀看一場球賽的謝禮,你們回到國内有需要的話,可以來東京找我。”青年回過頭看着他們,一手舉着手機,撥通不知何人的号碼,另一隻手虛指向他們的位置,眨眨眼,“迹部知道該怎麼聯系我。再見,兩位。”
今井元岚陷入了幸村精市看不懂的忙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