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這通信息量很大的通話,赤司征十郎和他的客人雙雙陷入沉默。
此刻不該冷場。他對似乎在等待他說出下文的時透無一郎說,“謝謝你把它送來,時透君。我稍後會處理這封信。”
“你要打開?”但那是一封來自除妖人的信,他們都是對妖怪之流完全沒有了解的人。
“嗯。”如果,注定是一封來者不善的信,先看到的是他,還是岚,兩者沒有什麼區别。事實證明,岚在熊本認識的人并不會害他。
信上寫道,有一場希望岚參加的除妖師的集會。信中附有地址和時間,以及疑似的場家主本人的聯系方式。
赤司征十郎派人以輕易無法追根溯源的技術給聯系電話發去信息。
【感謝邀約,但今井元岚目前仍在國外,無法及時返回國内,難以赴約,十分抱歉。】
“少爺,回執落款寫成……”
“今井綜合研究所。”
“是。”
2.
他完全不記得自己睡了幾天,隻能回憶起他在靈力耗盡徹底暈過去之前,看到了臉上一副擔心他是不是要死掉了表情的友人。檢查自動啟動的智能管家每日數據,他才知道白馬那兩天來過好幾次,擔心他高燒太久脫水,還強行往他嘴裡灌過緩解脫水症狀的水。
紅發的貝嘉小姐也上門拜訪過。智能管家沒有她過往的出入記錄,所以沒有開門——這當然攔不住一位魔女。但貝嘉小姐同情一個睡得不省人事的人類,并沒有強行闖進來,非常感謝。
在浴室裡折騰了好久,他對着鏡子無奈歎氣,被迫接受了自己一顆眼球還處于充血狀态的事實。
征十郎兩天前發給他的消息,他看到了。他以前沒有對征十郎提過熊本的除妖師家族,但他的确無法赴約,這一點無可厚非,好在征十郎沒有揭穿白馬當時随口扯的謊,但一定猜得八九不離十了,不過是看到他病也生過了,沒有死磕到底。
或許之後征十郎也願意在他的哥哥姐姐面前幫他撒同一個謊?
他對着鏡子思忖,考慮要不要帶個眼罩或者别的什麼東西遮住看起來像得了某種傳染病一樣的眼睛。無端缺席課程,但他有最完美的理由,依蘭教授甚至勸他請假到病愈——教授真的以為他是得了某種傳染病。
但差一點他就錯過了依蘭教授的課。
那之後,他的每一天隻剩下學習和日常生活,偶爾和朋友聊個跨時區跨大洲的天。再也沒人跟蹤他,也沒人給他發來莫名其妙邀請見面的郵件。白馬探說那個案子已經結了,在鐘塔侍從和蘇格蘭場協商過之後。
在他即将啟程去米蘭的前一天,貝嘉小姐深夜敲開了他家裡的門,紅發的魔女小姐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熱情的擁抱,他的行李箱就立在門口。
貝嘉大力拍了拍簡約的黑色行李箱,“好久不見,親愛的小朋友,你要出遠門嗎?”
是的,他說,“我和朋友約好去米蘭。”
意大利,很好。但現在,我要和你聊聊科梵恩的事。
貝嘉小姐的語氣忽然嚴肅起來,很唬人。他揮散了腦海中的困意,把這位魔女小姐請到了二樓書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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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還記得我說過,洛希特·科梵恩有個雙胞胎哥哥嗎?”
“當然。”
他為貝嘉小姐泡了一壺玫瑰花茶。
花香和茶香一齊随着熱氣氤氲騰起,他在熱氣中看到了一個人。
像教師們上課使用的PPT似的,魔女有的是辦法讓故事的講述變得有趣起來。
“他的雙胞胎哥哥,簡洛爾·科梵恩,前年因病去世,他患有一種特殊的家族遺傳病。”
家族遺傳病……?
“科梵恩教授也患有那種病?”
他覺得,科梵恩教授恐怕對他手下留情了。
貝嘉小姐端起茶杯,對房屋的主人露出一個甜美的笑容以示表揚,“真聰明。前天,他的一位共犯從監獄裡逃走了。”洛希特沒有借機逃走,因為他早已知道自己在不久的将來也會同哥哥那樣病發死去,死在豪華奢侈的如王室宮殿般的牢籠中。
“在自己死去之前瘋狂地報複改變他一生的罪人們,你是否也會同意洛希特這麼做?”
今井元岚搖搖頭,說,“我無法給你答案,貝嘉小姐。”他沒有“同意”的權力,“但你們故意放走一名罪犯,小心計策翻車。”這次可不會有外國來的笨蛋被指揮來指揮去,冒着被妖怪奪舍和被炸彈炸死的危險替你們做事了。
魔女小姐又問,“假如事先知道他是位無藥可救的病患,你還會答應鐘塔侍從提出的交易嗎?”
無藥可救的病患?他對貝嘉小姐笑了一下,笑得溫和禮貌,盡量讓自己臉上嘲諷意味輕一點,“在你和克裡斯蒂小姐眼裡,我應該是個和他不相上下的人……畢竟,我曾經做過什麼,你們心知肚明。”
貝嘉小姐愉快地輕哼一聲,“你還記得自己那麼大張旗鼓地炸掉成員的公務用車嗎。”
“哦,真是抱歉。需要我賠償嗎?”他開玩笑的,他不會賠,特别是他現在心情不太好的時候聊這個話題。
貝嘉小姐轉而詢問他要去米蘭幹什麼。
“我有個朋友,在米蘭看時裝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