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難以抵擋的狂風以摧枯拉朽之勢撞碎了和室的隔牆。異變發生的瞬間,守在門外的大和守安定便拔刀向室内沖來。
“對不起,我不想去過那種生活。”
被付喪神的銀白刀光晃了眼,神情麻木的少女才擡頭看向大半個身子都被白骨嶙峋的怪物獵爪扯進裂縫中的青年。
“對不起。”她的嘴此刻隻能吐露出這樣蒼白無力的話語。
青年的臉上和腰腹都被尖利的骨刺劃傷、刺中,鮮血噴湧而出,唯獨那雙銀色的眼眸仍然凝望着她,平靜如初。
她沒察覺到怪異。
“我……離開這裡以後,會忏悔的。”像是為了撫平自己心中的負罪感和愧疚之情,她詞不達意地為自己找補。
更多的怪物爪子刺進青年的身體裡,眼看着就要被裂縫吞噬,直到大和守安定将泛着淡淡瑩白光芒的刀捅進如同融化的棉花糖般柔軟的牆壁之中,吞噬的速度才被減緩。
“要忏悔什麼呢,忏悔為了自己的自由而賭上别人的性命嗎。”
右眼已然陷進縫隙旋渦中的青年彎着眉毛對她笑,那份屬于眼前人的甯靜氣質卻像暴風雨來臨前的烏雲般壓在她頭上,讓她舉步維艱,呼吸困難。
她下意識搖了搖頭。
藍發的付喪神化為意識回歸本體,僅剩露在裂紋外的刀柄,被右手尚且自由的青年握在手中。
青年在狂風和拉扯中竟然出人意料地站直了身體,不偏不倚,接着慢條斯理地從裂縫中拔出那一振特别的大和守安定。
出現在她眼前的紅色越發刺眼,像火山口吞吐的岩漿,紅色,到處都是紅色,有的亮如白晝,有些則暗如幹涸的血迹。
從那振打刀刀身不斷漾開的火焰仿若火山口有規律的呼吸,将從縫隙冒頭的怪物們燒得連灰燼都不剩。青年平平無奇揮出一刀,裂縫中便劃出一道流火瀑布。
不知死亡為何物的怪物們在高溫下擁有了膽怯這種情緒。
“結城小姐,曆史修正主義者們以前也這樣騷擾你嗎?應該早點讓本丸裡的狐之助聯系本部,那樣的話,我和我的同事也會來得快一點。”
她看着眼前的青年,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恐懼從雙眼蔓延至心中。
“我剛調來橫濱沒多久,之前一直在東京本部工作。我和我的同事們處理過不少這類意外,不用擔心。”
事到如今,被她掩蓋真相的青年依舊眉目溫和,沒有被她惹怒。
“但你必須得回現世了。本丸不安全。”
在火焰的焚燒下,縮回肮髒世界的怪物們不再試圖通過這一道逐漸變小變細的時空裂縫染指本丸。此刻,看着滿身血污的青年,心中的愧疚和恐懼讓她不敢再隐瞞下去,“不隻是怪物,那邊……有人類。”
青年疑惑地回頭,也看到了那雙強行分開尚在緩慢愈合的裂縫的手。
從裂縫中探出身來的是個年紀在二十歲上下的人,也是最初的,想要說服陷入痛苦中的她去尋找更快樂的世界的人。被她貼在牆壁上的那張符咒,是唯一一種她可以主動打開通道的手段。
看着讓人心如死灰的一幕,青年卻對她道謝,“謝謝,結城小姐。”
穿越裂縫而來的年輕人二話不說攻擊了青年。
“這個月的獎金說不定會翻倍。”
年輕人手中蓄勢待發的術式悄然消失,像碎裂的鏡子,鮮活的生命此刻變成案闆上的魚肉。
結城绫亞的眼神是和年輕人如出一轍的震驚。青年捅穿年輕人心髒的動作太果斷,她們二人都沒及時意識到戰鬥已然結束。
“這不是人類。隻是徒有其表而已,不能手軟。”
說着,青年從自己的身上也摸出一張符咒,啪的一聲,拍在人事不省的敵人身上。敵人無法消散的軀體卡在裂紋中,阻止裂縫完全消失。
“好巧,我的前上司最擅長的恰好也是符術。”
2.
一周之後,結城绫亞再次如願見到了那位青年。
因為她向陪同她調查的工作人員詢問當天是誰到達了她的本丸,她希望能和這個人再見一面。
“啊……是今井先生吧。”
陪同她的女性對這個作戰能力極強的同事有很深的印象。長相溫柔帥氣,工作稱職且高效。雖然是從東京那種大城市調來橫濱以協助分部建設的成員,但不埋怨橫濱不如本部的工作環境,也沒有空降而來的副部長的架子,“今井先生這個時候應該會在自己的辦公室。”
可當兩人來到今井元岚的辦公室門口,卻看到門向内打開着,黑發青年站在窗前,望着外面郁郁蔥蔥的樹林,接聽着不知何人的通話。
藍發的付喪神則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目光從今井元岚的背影轉移到她們二人身上。
結城绫亞尚且記得,今井元岚那日進入她的本丸正是在這一位付喪神的陪伴下。想來,大和守安定這振刀劍對今井元岚來說很特别。
“你好煩,太宰。我這幾天在忙工作,接不到你的電話很正常,我早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