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勢,她額角汗珠盈盈,心中雀躍:
“沈艾安,我考考你,你這‘漢興已六十馀歲,天下艾安’出自那本典籍?”
沈曜看得有些入神,恍恍惚惚道:“太史公《史記》。”
“我再考你,‘艾安’一詞,另一次出現在《史記》中,是何處?”
沈曜思索片刻,問:“該是勾踐世家的‘禹之功大矣,漸九川,定九州,至于今諸夏艾安。’亦或是河渠書的‘諸夏艾安’?”
滿月寶劍入鞘,道:“總之是大禹治水。”
她說着,重新抽出寶劍,似舞劍,似吟誦:“禹抑洪水十三年,過家不入門。這第一招漂移不定,不若就叫‘過家不入門’”
“‘陸行載車,水行載舟,泥行蹈毳,山行即橋。’這四招,各有各的險要,卻因勢利導,皆有解法。恰如禹行千裡,山川湖海皆是阻攔,然山川湖海皆有其渡法。”
沈曜站起來,不知從哪裡拾了把劍,飄飄然然的跟上滿月的招式,口中亦雖劍招吟唱:
“以别九州,随山浚川,任土作貢。”
“通九道,陂九澤,度九山。”
……
“九川既疏,九澤既灑,諸夏艾安,功施于三代。”
……
“荥陽下引河東南為鴻溝,以通宋、鄭、陳、蔡、曹、衛,與濟、汝、淮、泗會。”
“于楚,西方則通渠漢水、雲夢之野,東方則通溝江淮之間。”
……
“至于所過,往往引其水,益用溉田疇之渠,以萬億計,然莫足數也。”
(以上文言内容引用自司馬遷《史記》)
沈曜學得很快,一趟跟下來,已然把招式記了個八九不離十。
隻是這套劍法太費體力,剛一收勢,他便累得癱倒在地,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汗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眼角的淚痕卻幹了。
不似剛才那般傷感了。
他平複了一下,直接兩手交叉墊在頭下,平躺在石階上。
漆黑的天幕終于劃開了一條淡藍色的口子。
他突然笑了,筋疲力盡過後諸般情緒都抛出腦後的,輕松釋然的笑。
滿月陪着他平躺在石階上,聽他聲音,也笑了:“傳聞禹之父鲧用‘堵’的辦法治水,治水不成,被舜處死。禹置之死地而後生,以‘疏’的法子治水,走遍五湖四海,疏通天下江河,打通天下交通,更熟知了九州民情,收服了天下百姓。”
滿月頓了一下,又道:“我總覺得,你這一路,與大禹治水挺像。這條路也許難了些,但我會陪你走,走到天下艾安。”
沈曜想說點什麼,卻覺得喉嚨似被堵住了,什麼也說不出來。
滿月笑着拍拍沈曜肩膀,語重心長鼓勵道:“這套劍法不是大武宗的,是我馮蘭若剛才自創的,送你了。練好它,能強身健體,能戰無不勝。”
“這套劍法有名字嗎?”沈曜問。
滿月想了想,道:“叫‘九州劍法’吧。”
她坐起來,從袖中掏出個小鎖,塞給沈曜。
“這是靈機鎖,這塊鎖材質特異,能吸人内力。把它帶在身上,别人的内功都傷不了你。”
沈曜也坐起來:“這樣厲害的東西,這是送給我了嗎?”
滿月笑:“貢品,讨好未來的皇帝的。”
沈曜聽了這玩笑心情舒暢,搜了搜自己的身上,就剩下了父親傳下來的一塊玉佩,和母親給自己求的一個青金石吊墜。
他把玉佩和吊墜解下來,小心翼翼的給滿月戴上。
“我不愛戴首飾。”滿月推道。
“不想戴就找個盒子幫我收着。這是信物,讨好未來皇後的。”沈曜道。
“未來的皇後是誰?”滿月漫不經心問。
“你。”沈曜認認真真答。
“說要做皇後?”滿月眨眨眼睛,道,“我這人挑得很,要做隻能做皇帝,絕不做那退而求其次的皇後。”
沈曜溫聲道:“那就你做皇帝,我俯首稱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