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為何要答應嫁我兄弟?不想做人妻,拿感情當兒戲,還偏偏要撥撩來撥撩去,一來二去耽誤多少年人?”
滿月原本情緒淡淡,聽這話,登時便怒了:“我何時曾耽誤過你?沈曜,你今日便在這裡跟我說個明白!”
石漣本來就是管不住嘴,亂開了幾句玩笑,結果玩笑沒開好,沈曜滿月竟當場劍拔弩張起來。
他求助似的看看擎蒼。
擎蒼也很不解,平日裡這倆人不這樣啊!
他隻得尬笑着轉換話題:“石小将軍,不是大雪封了山嘛?你們這是怎麼過來的?”
石漣揉揉胳膊,趕緊順着擎蒼的話往下說:“我昨晚觀那場暴風雪,就知道今兒必定大雪封山,我怕你們被卡在停雲坡出不來,天不亮就帶着軍隊來掃雪了。兩千個人,掃了兩個時辰,專為接你,怎麼樣沈艾安,夠意思吧?”
沈艾安拍拍石漣肩膀:“夠意思。”
得沈曜肯定,石漣便得寸進尺起來:“我跟你講啊,我掃雪掃了一上午,胳膊都掃酸了,等回了府,你可得幫我按胳膊,還要伺候我穿衣吃飯。”
“堂堂男兒,要别人伺候,像什麼話?”
“你是别人麼?幾年不見就跟我生分了是不是?”
沈曜擺擺手,笑:“哪能,看在你大老遠來接我的份上,都聽你的……”
石漣聽這話,也放聲大笑:“這才是嘛!”
緊接着,他雙臂一揮,喝到:“鑼鼓敲起來,隊伍動起來,走,咱們迎我兄弟進城!”
他雙手打個響指,兩側敲鑼打鼓的,登時熱鬧起來。
太陽也終于升起來,遼闊的雪原鍍上最純淨的金光。山川一角,有條細線似的歪歪扭扭的小路,不知是通向何方。小路上,少年騎寶馬配寶劍,追逐笑鬧。
忽的,有人仰頭頌喝,聲音爽朗清透,響徹山川:
放下著,須彌山。情人今日出陽關。看人間,天地寬。
徒缱绻,枉汍瀾。别郎容易見郎難。且還家,重整冠。
“五十兩銀子,少一錢都不行。”一個眉眼與雕弓有幾分相像的男子斬釘截鐵道。
一個小姑娘胸有成竹地一笑,道:“十兩,多一錢都不行。”
那男子當場就翻了臉:“妹子,你誠心給我找不痛快是不是?這可是照身帖啊,是我吳仕成的身份證明,你拿十兩銀子就想買我吳仕成的身份證明?也太異想天開了吧。”
“公子,您說錯了,十兩銀子,我不但要買您的照身貼,還要買您手裡這份調至朔方郡的憑證。”小亭仍舊和和氣氣。
“這生意我可做不了,你另請高明去吧!”那男子氣得臉色發青,轉身就要走人。
小亭緩緩開口:“吳公子,您若是個官身,我拿一百兩銀子買您的照身貼都不算貴。但您看您這身份,塗州東海郡的一平頭老百姓,家中資産不過薄田半頃,老屋一間。家中人口,不過一個年邁老母,還有一個鳏夫弟弟。有這樣的護身貼在身,再配上那官府吃人的戶籍冊,您除了每年要上交沉重的糧稅丁稅、和莫名其妙的去服各種徭役之外,實在得不到半分好處吧?這樣的戶籍,普通人躲都躲不及,但凡當地大戶仁善,亦或是有些人脈的人家,早都丢了這戶籍投身做佃戶去了。”
小亭頓了頓,又道:“你也該知道,平日裡我們這些牙人幫你們銷戶改戶,亦或是把你們介紹給仁善的大戶去做佃農,那至少要收二兩銀子作辛苦費的。今日你走運,恰好遇着我這心善的牙人,肯倒貼十兩銀子給您調換戶籍,您當下不把這機會抓住了,以後再後悔可就沒處說理去。”
那人又坐回來,仍舊不依不饒:“你莫哄騙我,你哪裡是心善,你分明就是看上了我手裡加蓋朔方郡大印的屯田軍戶傳信。”
小亭的眼皮微不可察地跳動了兩下,她彼時才知,原來這些從四面八方湧到朔方郡的大武宗弟子,是來當一種叫“屯田軍戶”的東西的。
屯田軍戶是什麼?似乎大炎朝從未有過這種職位。
她微微一笑,故作神秘地湊近吳公子,道:“公子,您莫非真以為這屯田軍戶是什麼好東西吧?我實話告訴你,這回花二十兩銀子央我來買傳信的,是定襄郡一個富戶的姨娘,這姨娘有個外甥,不學無術,整日頂着那富戶的名字惹是生非,姨娘因為她那不省心的外甥受了富戶好幾回責難,有幾次差點就要被富戶攆出去。姨娘恨那小子恨得要命呀,幾次想要報複她那好外甥,又苦于自己娘家人的威脅,不敢當面撕破臉。她多方打聽,好容易打聽到朔方郡在招屯田軍戶,打聽清楚了其中厲害,這便拿出銀子來央我來買個名額,把她外甥送換過來。”
那吳公子眼中閃過一絲懷疑,小亭捕捉到了,順勢就抽出了他握在手心裡的那張傳信。
小亭反應快,粗略的掃了眼傳信,便看懂了其中意思。
她抿嘴笑了笑,指着其中一行字,道:“吳公子,我來給您分析分析。您瞧這傳信的意思,是不是說,朔方郡錄取您吳仕成吳公子為屯田軍戶,每月給銀一兩八錢,任滿三年可得土地八十畝,免稅十年。”
吳公子點點頭:“對啊,有什麼問題嗎?”
小亭神秘的眨眨眼睛:“這問題可大了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