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田軍戶們莫名被這股氣勢所震懾。

“我叫小亭，是大武宗弟子，是禦前侍衛擎蒼的親妹妹。八年前，我在北河，是摩族人的馬奴。”

“摩族？那個已經滅亡的摩族？”劉小六迷惑的問李融。

李融神色鄭重地點點頭，道：“且聽小亭姑娘要說什麼。”

“将士們，這是你們在外族勞作的第一天。扪心自問，你們覺得，你們喜歡這裡的營生嗎？”

人群中有輕微的騷動，但是沒有人回答她。

“那好，我再問你們，你們從小就加入大武宗，寒窗苦練那麼多年，為的是什麼？是為了保家衛國、實現抱負，還是為了來北境給外族當走狗，過這種衣不附體，朝不保夕的日子？”

終于有人被她激怒，跳起來喝道：“你是禦前侍衛的親妹妹，自然不用擔心前提和溫飽，可你有什麼資格來職責我們？”

寒風劃過，小亭冷笑一聲，背過身去，脫下外面的大氅，松開自己的衣襟。

衣衫滑落，在她的肩膀上，猙獰的烙着一個“馬”的圖案。

“就憑，我曾有過和你們一樣的經曆。就憑，我知道未來你們會面臨什麼樣的深淵。就憑，我曾親手憑自己的力氣爬出這深淵，甚至，我也能帶領你們爬出這深淵。”

人群忽而寂靜，隻剩小亭一人訴說。

“六歲那年，摩族人把我拴在馬槽邊，逼我舔食草料裡的馬糞！我的阿娘為了護我，被馬蹄活活踏碎了脊梁！”

說到這裡，她突然提高聲調：“你們知道阿娘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嗎？她說‘跑！跑回漢人的土地！永遠都不要回頭！’”

小亭猛然撸起衣袖，潔白的手臂上，密密麻麻布滿陳年的鞭痕。

“那年，阿爹阿娘拼了性命掩護我們逃出北河，可是現在呢？我看到的，竟是漢家兒郎在給羯人當看門犬！”

她痛心疾首地指向遠處冰封的河流：“你們知道嗎？你們在喝瘟疫水！這些水就是當年摩族滅族的元兇，喝了這些水，不出半年，你們都會死掉！什麼萬畝良田，什麼豐厚的酬金，那都是他們的空頭支票，他們找我們來隻有一個目的，那就是，讓我們做他們的替死鬼！”

這時候，人群中，李融忽而高聲喝到：“小亭姑娘說的沒錯，這裡的水真的是瘟疫水，等雪水消融，河流解凍，我們都會因為瘟疫水而死掉！”

人群一片嘩然。

膽小的，竟哭出來。

“該怎麼辦？”

“小亭姑娘，該怎麼辦？求您救救我們！”

小亭故意沉默了片刻，等這種恐慌情緒傳遍全軍，她這才開口：

“眼下就有個逃出去的好機會。你們剛才聽到拼殺聲了嗎？監軍已經被我們殺掉了。況且，今夜羯族大軍都駐紮在雞鹿塞，北河守衛空虛，隻要我們齊心協力，輕而易舉就能拼殺出去！”

李融高聲問：“小亭姑娘，殺出去後，我們又該何去何從？”

小亭微微一笑，道：“羯人糊塗，為了給滿月大俠設伏，竟自發退到陽山之外。現在，想立功的，出了這北河之後，就随我一起去住滿月女俠守關，隻要守住陽關，你們都是王朝功臣，未來官路亨通自不必說。

當然，想回老家的，一路向東向南，何去何從，我也不攔你們。”

劉小六跳起來，喊：“這有什麼可選的，大丈夫出家門就是為了建功立業，我們當然跟着你去上陣殺敵！”

“對，上陣殺敵！”

“對，上陣殺敵！”

“對，上陣殺敵！”

校場上人聲鼎沸，男兒們扛着鋤頭，熱血沸騰。

這時候，忽然間，有人發現天上掉下幾枚金子。

看見的人以為自己慌神了。

結果，揉揉眼睛的功夫，越來越多金币從天上掉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