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霞滿天,水波蕩漾。
明蟬從船屋出來,遠遠瞧見岸邊蒼翠的樹林,花草茂密,飛鳥盤旋。
船頭,背對着她劃船的青年突然扔下船槳,轉身疾步走過來,他滿頭大汗,拿起頸間搭着的白巾随意擦擦額頭。
“姑娘,方才我觀測到船闆破了洞,有水滲進來,為防沉船,請讓我拿工具及時修補。”他補充道,“工具箱就放在船屋櫃子最底層。”
“呀,那可耽擱不得。”
明蟬佯裝驚訝,伸手推推玲玉,又扯扯霜珠,道:“你們兩個進去找找。”
“小姐。”霜珠定在原地,并未有離開的意思。少将軍吩咐過,出行在外,她不能離開明蟬半步,尤其是她身邊人少的時候。
明蟬擺擺手,催促道:“去吧,兩個人找得快些,再說,萬一玲玉搬不動箱子,你可以幫她。”
“這……”霜珠還是想留下,玲玉卻一把拉住她的手撩開簾子風風火火地鑽進屋内。
明蟬透過縫隙隐約看到兩道人影一個向西側,一個向東側。
她耳畔是翻開櫃門“吱呀”的聲響,然後是玲玉激動的叫喊聲。
“找到了!”
“霜珠快來搭把手。”
明蟬長長呼出一口氣。
下一瞬,男子低沉的呼吸如毒舌吐信噴灑在她脖頸處,軀體對危機的感知令她後背驟然一涼。
“别動。”
匕首的刀柄重重抵住她的後腰。
明蟬身子猛然一顫,寒意通過無數細小的毛孔侵入體内,強烈的求生欲迫使她劇烈掙紮,失手推翻桌子上的茶壺。
“砰——”
清脆刺耳的響聲打破江面的平靜。
明蟬用盡渾身氣力高聲呼救。
“救命啊!霜珠,玲玉!”
一柄劍挑開布簾,霜珠冷臉邁步向前拔劍出鞘:“放了我家小姐。”
聞言,青年褪去純良無害的笑容,嘲諷之意溢于言表,拿柄破劍就敢糊弄他?
他将匕首移到明蟬細長的脖頸,腰腹卻被她的手肘狠狠擊撞,并無多少痛感。
“别亂動,刀劍無眼,小心傷了自己。”
他不安分的手想要觸碰明蟬,又在中途收回,打起别的算盤。
“姑娘有如此美貌,何不跟了我?”
人和财,他全都想要。
“住手!”
裴雲朝的聲音從側方傳來,他手中長劍以同樣的姿勢抵在刀疤男脖子上。六位侍從全部一手握住劍柄,隻待他一聲令下,拔劍救人。
“你同伴在我手裡,若是想讓他活命,就用船上那三位姑娘來換。”
青年不為所動。
玲玉欲要上前說服他交換人質被霜珠攔住,護在身後。
這種時候需要時刻保持冷靜,最先沉不住氣的一方必然會先松動。
裴雲朝手上用力,劍刃壓入皮膚,血痕初顯,溫熱黏膩的血順着脖子流到前胸。
刀疤男平生最害怕見到血,當即崩潰嘶吼出聲:“雲山!你什麼意思?快答應他啊!特娘的,你這見色忘義的狗東西,還真為了一個臭婆娘讓老子去死?!”
“好,就算今兒個老子死了,你也别想好活!契書在老子手裡,沒有老子,錢你一分也别想拿到!”
“你就一輩子待在江面上做惡貫滿盈的水匪,你,你的子子孫孫,永遠都别想翻身!”
“卑劣,下賤!我呸!”
他的叫罵難聽至極,雲山忍無可忍,喝道:“閉嘴!”
“等上岸後,咱們再互換如何?”
裴雲朝:“可以,但在此期間,你不能傷害她們。”
雲山咧咧嘴,不太情願地答應。
他對霜珠道:“你去劃槳,停船靠岸。”
霜珠收劍,低聲對玲玉道:“你跟着我,别亂動。”
玲玉一個勁點頭。
霜珠撐起長杆泛舟駛向岸邊。
船頭撞擊江岸,兩方人迅速上岸,呈對立面繼續僵持。
雲山率先推了一把柔弱不堪的少女,因為沒有控制好力道,險些把人推倒在地。
“換吧。”
明蟬由玲玉和霜珠護着快步向前走,但她直覺有哪些地方不對勁。
太順了。
他們難道不怕自己回到裴雲朝身邊後,裴雲朝下令就地誅殺他們嗎?
他們……肯定留有後手。
果不其然,就在兩人彙合時,刀疤男從懷中取出信号彈,迅速點燃升空。
一聲巨響,火紅色煙花在夜幕中炸開,極亮。
林間枝葉沙沙作響,七個黑影無聲無息憑空而現。
他們身形相似,唯一能區分身份的是臉上戴着的赤橙黃綠青藍紫七張鬼面。
明蟬倒抽一口冷氣。
沈家的十三修羅。
怎麼會在這裡遇見他們?
七人确定裴雲朝位置後,不由分說地抽劍進攻,裴雲朝橫劍擋在明蟬身前,目光來回掃視觀察局勢。
誠然,謝白榆磨煉過的侍衛實力強勁,但沈家耗費心血培養出的死侍,功力也不容小觑。
雙方纏鬥,雲山和刀疤臉的目标始終是錢和明蟬,他們拿錢辦事把人引到岸邊。
為了卸下他們的防備之心,方便殺手埋伏,還特意演一出綁架換人的戲。
等裴雲朝一死,東家就會按照契書上承諾的,給他們很大一筆錢财,幾代人都花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