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躍下枝頭,往桌子上放一個木盒子,擡擡下巴示意她打開:“封口費。”
盒子咧開一道縫,明蟬似是猜到什麼一舉揭開,裡面鋪滿個頭圓潤的果子。
是荔枝!
“謝白榆你……”從哪兒弄來的?
謝白榆:“江南有一種荔枝早熟,我讓謝壬快馬加鞭買回來,今日隻帶來一小部分,剩下的全都存在庫房。你腸胃不好,我讓霜珠看着你,不許貪多。”
話罷,不待明蟬動手,他拿起荔枝剝去一半外殼,然後用鐵勺剔除果核,長臂一展:“嘗嘗。”
明蟬怔愣片刻,伸手接過,她沒立即吃。
謝白榆問:“怎麼了?”
他自己吃了一個,道:“酸甜可口,果肉厚實,應該合你口味。”
明蟬咬一小口:“我有個問題憋在心中很久想問你,你在外出征兩年,送往京城的幾十封書信裡,有阿爹阿娘的,有裴雲朝的,有聖上的,為何獨獨沒有給我的?”
“當年,我們吵了一架,我想,你今後一定十分厭惡我,可我似乎想岔了。”
“你不計前嫌,救我護我,對我很好。”
明蟬封死他的後路:“我知道,你肯定不會說,這是因為謝明婵的緣故。”
謝白榆低低笑了兩聲:“給你傳信?三兩句話惹你生氣,馬都得累死幾匹。”
明蟬:“……”
謝星星覺悟蠻高的。
他繼續說:“至于我救你一命,你不是已經還了嗎?真論起來,你的救命之恩比我更深重,畢竟,你是幫我逆天改命來着。”
“什麼逆天改命?胡言亂語。”明蟬佯裝嗔怒,心裡卻是甜滋滋的。
“你這次還要出去躲幾日?”她問。
謝白榆:“躲不了了,明日沈家要在府中開設百花宴,我若不去,阿爹要親自提刀抓人。”
明蟬幸災樂禍:“我給阿爹遞繩子。”
“好啊你,吃着我的東西,胳膊肘還往外伸?”
“這叫雙赢。”
明蟬吃完最後一個荔枝,道:“百花宴我陪你一起去。”
謝白榆:“随你。”
“我給你的《千字文》學的如何?”
提起這個,謝白榆興趣盎然:“已經熟知大部分,但你家鄉的文字體系成熟,一定遠遠不止一本《千字文》。”
“聰明。”明蟬說,“我家鄉西邊有一大片海洋,海的那邊有很多異國人士,他們的文字跟我們截然不同。”
明蟬用荔枝殼碎渣拼成一個圖案:“SOS”。
“這個是緊急求救的意思。”
“以後這個就當我們之間的暗号。”
明蟬道:“我有危險先給你發信号,你看見了可一定得來救我。”
謝白榆默默記住暗号,懶洋洋地伸伸腰闆:“有沒有信号,我都來救你。”
誰讓——
你信任我呢。
兩人一起在院中用午飯。
暖風微醺,謝白榆在院中練劍,行動間,劍柄上的紅穗被甩到他的手背,青年嘴角噙着笑,繼續揮劍,似乎不知疲憊。
明蟬撲進花叢中折花。
半個時辰後,謝白榆擦幹額頭熱汗。
明蟬背着手走出花叢,慢慢朝他靠近。
謝白榆看她衣服上粘着花瓣,笑道:“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你方才捉蝴蝶呢?”
明蟬搖頭,在離他一步之遙時站定:“你往我這邊來點。”
謝白榆稍稍俯下身,眼角餘光窺見一抹鮮紅劃過。
少女踮踮腳,在他頭上輕放花環。
她将發愣的青年上下打量幾眼後,滿意地笑出聲:“簪花少年郎誠不欺我。”
謝白榆僵硬地直起身。
鮮花圈着黑發,青年面容絕豔,即使臉上沒什麼表情,但看上一眼也足夠令人終生難忘。
謝白榆手足無措,突然不知該不該将花環摘下,他垂眸看笑容明豔的明蟬,心底好似有羽毛飄落。
罷了。
她喜歡看,那就戴着吧。
“謝白榆,你在江南的時候,有好多姑娘往你身上扔花。我聽裴雲朝說,這是江南的一種習俗,你這幅皮囊很受姑娘喜歡。”
明蟬俏皮地快速眨動眼睛:“要不明日,你就戴着這個花環去百花宴,一定老少通吃!”
謝白榆挑挑眉梢:“我生下來就讨人喜歡。”
明蟬:“少臭屁!”
“阿爹說,阿娘生你的時候險些血崩殒命,阿爹在産房外一直念叨保大不保小。從小到大,你一犯事,他可沒少用棍棒招呼你。”
謝白榆:“……”
看他吃癟,明蟬得意比剪刀手:“哦,差點忘了,你明日去沈府少喝酒。”
謝白榆正正神色:“有什麼貓膩?”
明蟬:“一點小事,問題不大。”
“那你戴上這個防身。”
謝白榆掏出一個銀镯,比之前送給明蟬的更精緻。
明蟬也沒推拒,麻利地套在手腕。
雖說以防萬一,但她希望百花宴上能少出些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