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既已一身紅色喜服來嫁吾,吾……便會對你負責。”
尹未央震驚了,他是不是有什麼誤會?負什麼責?七年前那場冥婚是怎麼回事,他心裡難道沒點數嗎?若不是他以尹家以整個浔源村村民的性命相要挾,她又豈會同意嫁他?
但她不敢這麼直接地質問他,便小心翼翼道:“不……不用負責的,我們……各自安好就好。”這一句就好似耗盡了她全部的勇氣。
“……”
身後是沉默,卻将尹未央繃緊的神經拉扯得更緊了,幾近崩潰,“……還有事?”
“吾……欲和你行夫妻之禮,你……會拒絕嗎?”
“……”拒絕會死嗎?尹未央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好像不夠硬,又想到了尹家老宅、浔源村,千冢山就在村子後面……
她吞咽一下,硬着頭皮道:“我,還沒……做好準備。”
“需要準備什麼?吾可替你準備。”語氣裡滿是認真。
“……”尹未央單知道人鬼殊途,卻不成想連交流上人鬼都不在一個頻道,“我……害怕。”
“無妨,你要是怕,可以閉上眼睛,吾……給了你七年的時間,不能再等了。”
這說的是什麼混賬話?尹未央心裡升起一股怒氣,膽子也大了幾分,她旋即回頭,回眸間,怔在了原地。
他——
一襲黑色的寬袖長袍,袍子上是金絲銀線繡着的繁複圖案,墨發長垂,斜眉入鬓,雙眸深邃如淵,鼻梁高挺若崖,鋒薄的唇呈帶血的紅色,在森然白皮的映襯下,竟透出一種詭異的勾魂之色。
尹未央呆呆的說不出話來,平生第一次理解了‘俊美無俦’是為何意,但轉念一想,鬼怪都善幻化,他倒是為自己找了一副好皮囊。
那鬼稍歪一下頭,好像在問考慮得怎麼樣了。
她有得選嗎?尹未央心一橫,走到床邊,掀開被子,就往裡一躺,宛如英勇就義。
下一瞬,剛剛還明明站在那裡的鬼,突兀間就覆在了她的身上,這種超自然的力量讓她又驚又怕,寒氣侵體,使得她的皮膚泛起陣陣輕顫。
近看之下,才發現他毫無血色的冷白皮上……有一層潤澤的碎芒。
尹未央閉上了眼,不一會兒,疼痛蹿上脊骨,他直接要了她,沒有愛撫,也無前戲。
眼淚不禁潸然落下,她咬緊牙關,默默地承受着痛楚和委屈,似一葉扁舟迷失在大海之上,浮浮沉沉,卻總也看不到岸。
不知過了多久,風浪依然不肯停歇,尹未央蹙緊眉心,難耐地打開雙眼,卻見他深眸一片清明,并無半點情.欲,他那黑金長袍都不曾多出一絲折痕,自己身上的睡裙也沒有一絲淩亂。
要不是身上刻骨銘心的痛感,她都要懷疑他這副悲天憫人的模樣,是在做什麼拯救正道蒼生的壯舉。
她内心一陣悲涼,最終體力不支,昏睡過去……
次日清晨,陽光透過紗簾灑在床上,尹未央醒了,她伸出一隻手,試圖擋住那灼灼光線,腦海裡回想起昨夜的荒唐,眼圈不禁又泛起氤氲。
她支着快要散架的身體坐了起來,越想越難過,就抱着雙膝低低飲泣。
冥婚之後,這麼些年,盡管諸事不順,生活與她皆是風霜雨雪,但她從未放棄,一直都是很努力很努力地活着,因為在她心底,存了一個信念,這個信念告訴她,一切都會好起來的,總有一天她能回歸正常人的生活。
可經曆了昨夜之事後,她隐約覺得,她的人生大概再也無法正常了……
手機鈴聲響起,尹未央從床頭取來,一看是夏至,帶着濃厚的鼻音道:“喂,夏至。”
電話那頭一頓,“未央,你怎麼了?”
尹未央忽覺鼻尖酸澀,又低低抽泣起來,“他來過了……”
“誰?你是說……”電話那頭聲音一下變得急切,“未央,你先别出門,我馬上過來。”
半個小時後,夏至風風火火地趕來了,她兩手提滿了打包盒,來到客廳,将早餐一一擺放在原木色的茶幾上,有三鮮豆皮、生煎包、紫米粥和豆漿油條。
哭過之後,尹未央也餓了,端起紫米粥舀了一勺,暖意撫過腸胃,她長舒了一口氣。
夏至上上下下将她打量一番,除了眼睛紅腫些倒并無異樣,“你……還好吧?”
“還好,就是被鬼給睡了。”
“什嘛?”夏至驚得跳起,抓來尹未央的胳膊就細細查驗,又拉開她的衣領往裡瞧了下,呃,什麼痕迹都沒有,“呵,還挺文明。”
尹未央眼皮跳了跳。
夏至又坐了下來,雙手捧着豆漿大吸一口,試探問道:“他……強行推到的?”
“沒有,他說他要行夫妻之禮,征求了我的意見。”
“噗”夏至一口豆漿噴出,弄得茶幾上都是斑斑點點,她忙抽出紙巾擦拭起來,“千冢山的那位……挺有個性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