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裡昏暗逼仄，雖然是白天，但就連腳下的台階都看不太真切，尹未央不得不打開了手機的手電筒功能，試圖照亮前方一小片的空間。

周圍牆壁上，貼滿了像牛皮癬一樣的小廣告，越往上走能走的路就越窄了，因為樓梯拐折處乃至樓梯靠牆的一邊，都被堆滿了廢舊的家具，這使得她要想上樓隻能是側着身子過。

終于來到了頂層五樓，本以為走出樓梯，就會亮堂起來，然而并沒有，旁邊仿佛伸手就能觸到的高架橋，擋住了絕大部分的光線。

尹未央來到門牌号為505的房間，也是最裡面的一間，她連敲了好幾下門，都無人應答，但仔細聽，屋内是有動靜的，大約單純就是不願意理人。

尹未央隻好使出了殺手锏，“曹大花，我知道你在裡面，你再不開門，我就一直喊下去了，曹大花，曹大花……”

果然，還沒喊上幾句，一個身穿印花吊帶睡裙、頭上綁了個青蛙發箍的女人滿臉兇惡地開了門，“你有病吧？”

隻是她此刻素面朝天，眼窩深陷，黑眼圈也嚴重，這讓尹未央反應了好大一會兒才認出來是曹小樹的姐姐，“并沒有，我出現在這裡，隻是因為有人想多關心你，卻又無計可施。”

“哼，他倒是什麼都願意跟你說，幹脆你當他姐好了。”Lily語氣雖兇，但還是将尹未央請進了屋子。

尹未央稍微打量了一下房間，很小的面積，生生擠下了一張床、一個衣櫃和一張桌椅，能看到的位置，塞得到處是東西，淩亂的衣物更是随處可見。

她看了一圈，連個下腳的地方都沒有。

Lily簡單地将床收拾出一角來，“不嫌棄的話，就坐這兒吧！”

尹未央剛坐下，就被一陣震耳欲聾的機械轟鳴聲驚得忙又站了起來，呼嘯而過的異響，持續了長達半分鐘之久，那動靜好像随時要将這層薄薄的房頂給掀翻一樣。

許是被她吓到的表情給逗樂了，Lily難得和善道：“沒事的，旁邊高架橋上，跑的是輕軌，每隔六分鐘一趟，習慣就好。”

這如何習慣？這還能住得下去？尹未央剛準備問，為什麼不搬去條件更好一點的地方，但她話還未出口就堵在了喉嚨裡，也許……她沒得選。

“曹小樹很擔心你。”

Lily對着牆上挂着的一小面圓鏡子，迅速拍開粉底液，“瞎操心什麼，我這不是好好的嗎？”

“上次酒吧裡的那些人，看起來不好惹，你……沒什麼事吧？”

Lily手上的美妝蛋一頓，但不過幾秒，她又仿若無事般繼續往臉上按壓，“你是不是太閑了，什麼都要管？真是可笑，你當自己是救世主嗎？”

“我沒有，我隻是……”

“好了，我不想聽那麼多，你看也看過了，可以走了嗎？”

尹未央感到無奈，隻好拿出筆和便簽紙，寫下自己的号碼，遞給Lily，“這是我的聯系方式，如有需要，可以打給我。”

Lily看都沒看一眼，順手揉成一團，扔進了廢紙簍。

“你……”尹未央着實被氣着了，可紙團入簍的一瞬間，她好像瞥見到了一個名字，她連忙半蹲下來，翻出紙簍裡的一張名片，上面赫然印着——澄江晚報記者：黃婷。

Lily被她突如其來的舉動驚到，“怎麼？你認識她？”

“你之前一定有見過她，對不對？在什麼時候？當時的情形你還有印象嗎？”尹未央急切地問道。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Lily眼神開始閃躲，“我不認識她，名片是随便接的。”

“好，那我再告訴你，這個叫黃婷的記者……她死了，就在幾天前，這樣你願意将你所知道的都說出來了嗎？”

Lily臉色煞白，身體險些支撐不住，可下一刻，她像發瘋似的将尹未央連推帶拽送出門外，再“砰”一聲将門用力關上，“你走吧，别再問了，他們都是沒有人性的魔鬼，你再摻和下去，就會跟那位記者一樣的下場了。”

“罪惡不會因為你膽小怕事就消失的，相反，身為知情人不報，隻會縱容犯罪愈演愈烈，導緻更多的人無辜受害。”

“不，你沒有親眼見過他們的可怕。”Lily顫抖着聲音，“别說我們隻是普通人，就算是警察來了，又有什麼用？沒用的，我隻要肯聽話，能活着就好。”

尹未央無可奈何，她要趕緊把這一情況告訴給遲隊，她正準備離開，身後傳來了Lily的哽咽之聲。

“尹小姐，如果哪一天我也……拜托你，幫我多照顧一下我弟弟，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