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我像一具屍體般一動不動地躺在床上，睜着無神的眼睛盯着天花闆。窗外風聲不止，似厲鬼咆哮，冤魂嚎哭。

據說悲傷到了極點，是麻木無感。曾經的我懵懵懂懂無法理解，現如今倒是深有體會終生難忘。

黑漆漆的屋子裡沒有一絲光亮，像極了我的未來，猶如深淵之上籠罩的重重迷霧，根本尋不到任何希望與活下去的意義。

徹夜未眠。

拂曉時分，我神情漠然地看了一眼窗棂處逸散的朦胧天光，拖着機械的步子去洗漱。

我沒有開燈，昏暗光線中微微泛着幽藍色的鏡面映照出我此時的模樣。

及肩黑發淩亂地糾纏着腦後，還有幾根發絲被汗浸濕，牢牢貼在臉頰上，昔日圓潤小巧的下巴迅速瘦削下去，如尖銳的錐子似要将纖細脆弱的脖頸戳得鮮血淋漓。

反觀面上則是毫無血色的蒼白，腫得像桃子一般的墨藍色眼睛中布滿了紅血絲，眼下一圈烏青，打眼一看竟像一個剛從墳墓裡爬出來的僵屍。

嘴角扯開一個大大的弧度，眼角微彎堆砌嘲諷，眉梢半挑勾勒虛僞。

原來我也會露出這樣冷漠又虛假的笑容。

就這樣去見三代火影吧。我抱着破罐子破摔的想法，懶得再收拾打理，直接翻窗離開了家。

脫線的陀螺一般漫無目的晃蕩在未開鎖的火影大樓前，直到三代火影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才從那種神遊天外的茫然狀态中恢複正常，轉而回頭，對他揚起我之前在鏡子前作出的那種笑。

三代火影見我如此愣了愣，萬分猶疑着開口：“……錦葵，你沒事嗎？”

我定了定神，收回笑容，眼神麻木地盯着他，沒有說話。

看到我這幅半死不活的模樣，三代火影眼神中閃過的那絲戒備徹底消失，随後深深歎了口氣，眉眼間流露出幾分愧疚與不忍。

他這幅表情是什麼意思？村子與宇智波一族的矛盾一直沒有解決，如今鼬來了一招釜底抽薪，他不該為此高興麼。

彼時我近乎殘忍地想着，遲鈍的大腦大概永遠也不會想到此時三代火影露出這種表情的真正原因。

“發生這樣的事情一時之間難以接受吧……我沒有辦法平息你的痛苦，隻是日後你和佐助都會得到木葉的優待，生活上不會有任何困難，這大概也是我所能做的微不足道的些許彌補了……”

他這樣說着，掏出一沓厚厚的鈔票，遞到我面前：“你們的新住處已經選好了，在村子東面的大樓，環境很好。除此之外，這些現金足夠你們兩個人生活半年，以後每半年，我都會……”

“不需要，我做任務賺的錢足夠我和佐助揮霍了。”我斬釘截鐵地開口打斷，隻是那沙啞至極的嗓音還是吓了我一跳，但仍在三代火影面前竭力維持着平靜的假象。

“……”三代火影沉默了一會兒，擡頭望向大樓後面的火影岩像，緩緩道：“錦葵，你也已經成長成一個足夠優秀的忍者了啊……”

我不再說話，轉身要走，卻不想他将那些錢硬塞到我手中，語氣堅定：“不要逞強，好好休息一陣子吧，木葉……一定會守護你們。”說完，他不再給我推拒的機會，直接瞬身離去。

我握着那疊鈔票站在原地，此時太陽已升起大半，柔和的朝霞把夜晚給這個村子帶來的冷寂驅散，入目所及均是一片溫暖的绯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