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召喚了兩個影分身,一個變身成山茶公主的模樣,作出她未曾外出的假象,然後真正的山茶公主本人則興緻勃勃地去找其他适合“外出遊玩”的服飾了。
我當然知道挑選衣服是個漫長的過程,于是趁着這段時間來到一處安靜的花園,找了一處花團錦簇的亭子,坐下,将幾日前雨琉用信鴿傳遞來的卷軸打開,手上結印将其中的封印打開,霎時間伴随着一陣煙霧,一沓厚厚的報告出現在面前的石桌上。
我嘴角抽了抽,那種被大片文字折磨的恐懼感再次支配了我。
我大體翻閱了下,來自木葉的情報大多數都沒什麼用,而關于團藏的倒是有幾頁,我将其單獨整理出來,打算之後再仔細看,随後将那堆報告折好再次封入卷軸。
完成這一切後,我目光轉向四周,草木蔚然,蜂蝶成團,俨然一幅春日畫卷。
自初至粟之國到如今,所有不間斷的有關過去的夢不停在我腦海中回放。我陷入夢境的迷宮中,好像無論怎麼走都會碰壁——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困住了一般。
夢境中永不缺席的鼬的面容……那意味着什麼,我不敢深想,不願面對。
可,為什麼呢?
他于我而言,究竟意味着什麼呢?
與山茶公主的對話中談起他時,我甚至還是在笑的——哪怕當時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可我的的确确笑了,不是假笑,是那種發自内心的,笑。
隔着洶湧怨恨,隔着血海深仇,我竟然還未放棄對他的喜歡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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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帶着山茶公主躲過府中武士與守衛,溜出了大名府,轉而拐進一處極為隐蔽的小路,穿過樹林,繞過湖泊,這才來到粟之國的城鎮街頭。
正值上午,或許是因為今天是休息日,街上人極多。
道路兩側賣各種雜貨、吃食的小販們正賣力吆喝着,一邊的花壇旁有正在吵架鬧别扭的小情侶,甜品屋前有纏着媽媽買蛋糕的小孩,還有正跟商販讨價還價的大爺大媽,牽着狗散步的老人……
山茶公主對這一切都顯得極為感興趣,不停地問這問那,我忙着回答她的同時還不得不注意周圍有沒有可疑人員。
她先是被一處賣手工藝品的小攤吸引了注意力,對着一藍一粉兩條水晶手鍊比個不停,轉眼又挑了一條白色的貝殼項鍊擱在我面前比劃。
“錦葵,我覺得這個很适合你诶!”她笑眯眯地就要付錢,然後後知後覺發現自己根本沒帶錢袋!
“……”我總歸也不好掃她的興,自掏腰包将那條貝殼項鍊以及另外兩條水晶手鍊一同買下。山茶公主有些不好意思道:“嘻嘻,不好意思,等回去我再把錢給你呀!”
“不用了,就當是我送給公主的禮物好了。”我連連擺手。
我陪她這兒逛那兒逛的,不知不覺一上午很快過去,我們随意找了一處小餐館解決了午飯,下午又去了照相館拍了張合照,我和她一起擺着各種各樣搞怪姿勢,彼此都被逗得哈哈大笑。
黃昏時我們又去了一個小型遊樂場,半途路過風情街,搞得我倆滿臉绯紅緊張兮兮,卻還是忍不住時不時地偷瞄,卻根本什麼都看不見。
等到了遊樂場,又發現裡面有一處飛镖遊戲的攤位,我一看來了精神,信心滿滿付錢後手握十支飛镖同時扔出,全部精準命中靶心,然後被老闆以“忍者别來搗亂”的理由給趕了出去。
出了遊樂場已經是傍晚,華燈初上,該是回去的時候,山茶公主卻說:“我們再逛一會兒,據說晚上這裡的燈籠會特别好看。”
我聳聳肩表示同意,随後又去了一處面具攤前,山茶公主挑了一隻紅白配色的狐狸面具戴上,我則選了一隻黃綠配色的雀鳥面具斜斜挂在額頭左側。
此時暮色終于降臨,藍黑色澤自天際鋪開,沿層雲蔓延,籠罩大地。燈籠瑰麗又迷離的光下,車水馬龍,人流如織,分明一幅再尋常不過的世俗畫卷,卻讓我恍然如大夢初醒。
離開木葉的一年裡,我一門心思全部放在“荊棘鳥”的各項事務中,同時還拼盡全力去收集所有有關滅族事件的情報,試圖找到半點兒蛛絲馬迹以證明當年那場慘劇的劊子手另有其人。
高強度的工作中,無閑暇的忙碌裡,我就這樣麻木地,冷漠地,渾渾噩噩地,度過了這整整一年的時光。
于我而言,那些曾習以為常的家長裡短,如今卻成了遙不可及的海市蜃樓。
所以,我面對山茶公主時,那種無法控制的疏離與渾身不自覺豎起的帶有戒備意味的刺,或許就是如今我對這個世界的态度的最好寫照。
而像今天這樣,隻是安靜的,放空的,什麼也不想,靜靜地與朋友一起逛街,去感受這嘈雜的、喧鬧的,很俗氣,卻也溫馨的,最平凡不過的,人間煙火氣……
已經有多久沒這樣做過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