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錦葵!我今天真的很開心!”
比肩接踵的人群中,因為我沉浸在回憶中落後了許多,走在前面的山茶公主蓦然回首,摘下臉上的面具,對我揚起一個雪後初陽般的笑。
我同樣對她揚起笑。她忽然撥開人群,直直向我跑來。
“錦葵,你知道嗎?我喜歡你,很喜歡,非常喜歡,喜歡得不能再喜歡了。”
我覺得她這話有趣,故意想逗她:“真的嗎?你要是這麼喜歡我,那你親親我呀!”
一向溫柔自持,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山茶公主,一下子怔在原地,臉紅了個徹底。
“怎麼啦?”我問。
“親就親!你以為我不敢嗎!”她語調裡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味,跺着腳氣沖沖走到我面前,俯身在我臉頰上印下一個吻。
我瞪大了眼睛。
風停了,世界無聲了,我的心,靜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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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春:開到荼蘼花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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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粟之國春天的最後一個夢并不是美好的。
我夢到鼬站在我面前,臉上帶着層層疊疊數不完的面具。我一張一張揭開,卻像是永遠揭不完一樣,累得手麻胳膊酸,卻還是咬着牙繼續揭。
到最後,面具隻剩下最後一張時,他蓦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
“别看。”他說。
我眼神執拗地望向他,他最後一張面具上眼眶處漆黑的洞如吞噬一切光明,永不見底的深淵。
我輕輕搖頭。
另一隻手決然撕下他最後的僞裝。
那一下,似粘連血肉,我聽到什麼東西碎裂的聲音。
他還是那個他,隻是遍體鱗傷,五官破碎,血肉模糊——慘不忍睹,不敢直視。
他那流着血淚的猩紅雙目漠然地凝視着我,我上前伸出手臂擁住他,卻像是抱住一具嶙峋枯骨。
是誰的哀泣如風霜刺骨。
是誰的嗚咽似刀劍剜心。
那一瞬劇烈的心痛掙破了永無盡頭的黑暗,睜眼的一瞬,暮春花落,殘紅委地。
一聲杜宇,宛若啼血。
春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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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春的黎明浸潤花蕊的芬芳,柔軟中夾雜着溫暖的清涼。山茶公主仍坐在梳妝鏡前,熹光照亮了她半邊臉。
缤紛落花裡,她朱唇輕啟,吐出的卻是輕柔而堅定的話語:“錦葵,那一夜我說的喜歡,不是玩笑。我喜歡你,但,也僅僅隻是喜歡。我會遵從安排,嫁給茶之國大名之子,會為了兩國和平與他相敬如賓。我的喜歡是我自己的事情,不需要你回應,更不希望你因此有負擔。”
我站在窗邊,向遠處望去,目之所及,一片萬物生發的繁榮景象。
“其實我不明白……公主殿下為什麼會喜歡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