蜥蜴博士撞破了奧斯大廈的落地窗,沖到了馬路上。
在連續撞破了好幾輛包圍在附近的警車後,他用利爪掀開下水道的井蓋,鑽了進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彼得本想追過去,但最終,他放過了那個蜥蜴怪物。
他捂住疼痛未消的頭,重重地喘了一口氣。
疼痛與震顫,憤怒和悲傷,種種複雜的情緒如同洶湧的海潮,将他的腦海沖刷成一團亂麻,現在頃刻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濃烈的疲憊。
“你還好嗎?”熟悉的聲線在他的背後響起,“蜘蛛俠?”
他喘息着扭過頭,看到格溫關切地望着他。
她自己的情況看上去比他好不了多少,金發淩亂地披散,臉色慘白到毫無血色。白皙的手臂上擦破出幾道明顯的血痕,正不斷地朝外滲着血珠,順着指縫滴落而下,像是在地上綻放出灼眼的紅花。
見狀,彼得微不可察地瑟縮了一下。
“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你。”他低落地說,語氣裡充滿了過于明顯的内疚。
格溫捂住自己手臂上的傷口,勉強微笑了一下:“謝謝你的擔心,我真的沒事,剛才多虧你救了我,我才沒有受到更多的傷害。”
彼得鼓起勇氣,将格溫打橫抱起,跳下了破敗的大樓,将她安放在救護車和警車的附近。
少女溫熱的鮮血不可避免地落了在他的戰衣上,幾乎能将他燙傷。
過于敏感的感官讓他能輕易嗅到那腥甜的血腥味。
他全身緊繃起來,心髒漲得生疼,指尖都變得僵硬,差點兒又被憤怒的情緒侵蝕掉理智。
他勉強維持住理智,緩慢地眨了下眼睛,咬咬牙,對格溫說道:“你先在這裡等我一會兒,我去找一下急救箱。”
然而他剛拉着蛛絲離開,另外一個人就趕到了格溫的身邊。
彼得瞳孔驟縮,幾乎是立刻就凝固在了原地。
他呆呆地看着哈利·奧斯本找來急救藥品,輕柔将消毒藥水塗在格溫手臂的傷口上,再慢慢纏繞上紗布,甚至還貼心地脫下了外衣,披到了她的身上。
怒氣和焦躁控制不住地往外冒。
他握緊了拳頭,又慢慢地松開蜷握的手指,骨節磨合發出的聲響讓他心驚。
然而酸澀的怅然之後,他心中湧現出的是深刻的自責感。
他又能為格溫做什麼呢?他隻能給身邊的人帶去無窮無盡的危險和災難。
他一直都很清楚,格溫離他越遠,她的生活就會越安全。
他能忍耐身上的傷痛,卻無法抵擋住為他人帶去危險的負罪感,這種感覺就像是把他架在爐火上燃燒,将他折磨得疼徹心扉。
奧斯大廈的附近一片混亂,格溫坐在完全被警車和媒體記者包圍的街道旁,不停地四處張望,好像尋找什麼什麼身影。
伴随着喧鬧的嘈雜,穿着制服的警察和扛着攝像機架着話筒的記者穿插奔走着,卻獨獨沒有那抹明亮的紅藍色。
“格溫,你在找什麼人嗎?”哈利略帶疑惑地問她。
她低下了頭,掩蓋眼中微微的失落,半晌才說:“沒什麼。”
她不知道的是,彼得其實一直在附近看着她。
他與她相隔在一片狼藉的公路兩面,被人潮遠遠地隔開。
閃爍的城市霓虹和警車車燈将整個街區照得亮如白晝,明亮得能刺痛人的雙眼。
他一個人默默地藏在陰冷的巷角,注視着他們包紮好傷口,直到他們離開。
————
彼得蕩着蛛絲,回到自己的小公寓裡。
他忍着疼痛,艱難地脫下身上的戰衣。
和蜥蜴博士纏鬥時受的傷已經開始愈合,傷口邊緣的血痂和戰衣的布料粘連在了一起,将衣服脫下來的時候必須将那些傷口撕開,重新變得鮮血淋漓。
他疼得抿緊了雙唇。
這樣異于常人的超級自愈能力時刻提醒着他,他不是一個正常人。
随意地處理完傷口,他癱倒在床上,接通了渡邊由裡的電話。
“蜘蛛俠,辛苦你了,警方會處理後續的一切。”
彼得略帶歉意地輕聲說:“我很抱歉,我讓那個蜥蜴人逃走了。”
“不,你表現得很英勇,不過……”渡邊由裡在電話裡歎了一口氣,“你表現得越英勇,也就意味着我有越多的報告要寫。”
彼得回想了一下奧斯大廈現在的慘況,尴尬地撓了撓頭。
渡邊由裡停頓了一下,話音一轉:“但我還是想對你說,謝謝你,蜘蛛俠,你幹得很漂亮。”
“謝謝你,由裡,我真的很需要你的這份鼓勵。”彼得的眉頭舒展開來,嘴角總算有了笑容。
渡邊由裡接着說:“警方會全力調查蜥蜴人的下落和來曆,如果有新的情況,我會随時通知你。”
彼得的心再一次揪起,沉默了下來。
他猶豫着要不要把蜥蜴人就是科特·康納斯博士的事情告訴警方。
但他可以預料到,如果他說了的話,等待康納斯博士的恐怕不是進監獄那麼簡單。
恐怕康納斯博士會被立刻抓進實驗室,被迫進行活體實驗。
這多少有點兒殘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