頃刻之間,他就變成了那隻怪物。
他感覺自己正在吐出蛛絲,耐心且細緻地将蒼白綿軟的蛛絲勾繞重疊,排列整齊地鋪墊開來,編織成緊羅密布的蛛網。
他不在意任何溫存,隻是執着于攀爬在他親手編織的羅網傑作裡,等待着獨屬于他的獵物的到來,不許任何同類的染指,仿佛這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
他的意識與信念,所有屬于人類的理性與克制在嗜血的本性面前都被輕易碾碎成齑粉,驅動他的隻剩下屬于蜘蛛獸類捕獵的本能。
他自己就是這頭怪物本身。
【這就是你埋藏在心底的——蜘蛛的本性。】
毒液的嘲笑聲回旋在偌大的意識空間裡。
【它既是你蜘蛛力量的來源,也是你無法擺脫的生存本能。】
【同時也是你真實的自我。】
彼得從越陷越深的蜘蛛本能中掙脫出來,用他那死守不放的人類理智艱澀地反駁說:“你……你胡說……我……我不是這樣的……我不是……”
【你不承認也沒關系,它一直存在于你的心底深處,存在于你的每一寸骨血,每一個基因之中,是你永遠也擺脫不掉的一部分。】
毒液冷漠地嘲笑着彼得。
它很滿意他現在這副崩潰的反應,重新在翻湧的意識之海中顯出實體,像軟體章魚一樣擴張着柔軟的觸手,卷曲着将他的意識從那頭蜘蛛怪物中拖拽出來。
【至于我們……我們無所不知,你的一切我們都知道,畢竟我們現在同心共體……你的身份,你的經曆,還有你每一個在乎的人,我們一清二楚。】
【我們比你自己都還清楚你的想法。】
無數觸手結成細密的黑色藤蔓,沿着他的脊椎骨蔓生出來,粘附包裹住他的全身。最後再懶洋洋地露出那張滿是尖牙的笑臉,吐出猩紅細長的舌頭。
【來玩一個無獎競猜吧,彼得。】
它們咯咯地笑了起來,試圖模拟出和人類一模一樣的嘲笑,但始終無法真正做到,發出了更像是蟲群震動的嗡鳴聲,帶着嘶啞的詭異笑意。
【來猜猜你現在最在乎的人是誰?】
最在乎的……人?
彼得茫然地呢喃。
意識空間徹底破碎,他回到了現實,斷片的意識再次清晰起來。
微弱的晨光照進他空洞的棕色瞳孔。
他最在乎的人……
梅姨,斯塔克先生……内德,MJ……還有……
來不及思考更多,他發現在他略微分神的時候,毒液又取得了他身體的控制權,在清晨初醒的紐約城裡穿梭。
“你想要幹什麼?!”彼得拼命地同毒液撕扯,想要奪回自己的身體,可惜徒勞無果。
【我們隻是想帶你去找你現在最在乎的人。】
不同于昨天晚上的慷慨共享,這次毒液屏蔽了他的蜘蛛感應,這讓他無法感知到任何。
他隻能模糊地辨認出,他的身體前往的方向是MJ打工的那家咖啡店。
彼得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快停下來!我不許你對内德和MJ出手!”
【你确定你現在最愛的人是他們嗎?】
毒液緩慢地在他腦中問道,冰冷的語氣一字一句都像是拷問。
彼得驚愕地愣住了,腦海裡不自覺地浮現出另一個人的笑臉。
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慌感立刻包圍住了他。
“難道說……”他壓抑着呼吸,仿佛這樣就可以止住聲音裡的顫抖,“可是這個方向明明是……”
毒液控制他的身體停在高處,居高臨下地看着街角的咖啡店。
【看來你已經很清楚她是誰了,隻不過一直不願意承認而已。】
風中傳來風鈴的清脆輕響,咖啡店的玻璃門被緩緩推開。
推開店門的少女沐浴在一片晨光之中,垂散的金色發絲在溫暖的初陽中閃閃發光。
【格溫多琳·麥克欣·史黛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