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風暴雨籠罩了整個紐約市,并且絲毫沒有停歇的迹象。
夏季通常也是雨季,但今天的降雨量似乎是近十年來最誇張的一回。沉重的雨滴接連不斷地從天幕砸落,發出清脆的爆響,就像是有無數的水龍在雲層吞吐着水柱。
持續的降雨已經超過這個城市承受的限度,泛濫的雨水淹沒了曼哈頓一半的地鐵設施,市區的交通基本陷入了癱瘓,多條道路嚴重積水,許多街道流水成河,海水正在快速上漲,即将接近紐約港防波堤的上限。
電視屏幕上,知名的媒體人,《号角日報》的主編J·喬納·詹姆森正沖在最前線,播報城市的受災情況。
幾米高的浪潮拍打在港岸上,掀起裹帶冰冷水汽的潮冷狂風。
詹姆森不得不騰出一隻手摁住頭頂的帽子,以免狂風翻開他毛發已然所剩無幾的謝頂頭顱。
“這種程度的水災根本不會威脅到紐約市的安全!紐約市的排水設施是世界頂尖的!”他一邊用手緊緊地扣住帽頂,一邊用話筒嘴硬地強調,“相信我!我們需要把目光聚焦到這座城市真正的危害!我一直堅信隻有那些無法掌控的危險才會毀滅我們這座城市!就比如不受控制的蒙面義警以及滿嘴謊話的大肚子光頭市長!”
身後有浪潮再度襲來,飛濺的水花足足有幾人高,詹姆森匆忙地朝一旁躲避了一下。
可從始至終,他都未曾發現,濃墨般的潮水湧現出了幾絲不同尋常的暗紅。
瓢潑大雨接連不斷地打在奧斯大廈鐵黑色的玻璃幕牆上,這棟摩天大樓如同一塊牢不可破的鐵碑,聳立在雨幕和樓群之中。
在這棟被無數鐵幕包圍,大雨滲透不進的大樓深處,彌漫着血液的腥臭味,有一些渾濁的液體仿佛擁有生命一樣,沿着破損凹陷的牆壁緩緩流淌蔓延。
在短瞬的僵愣中,彼得緩慢地眨了一下眼睛。
剛才,他的目光隻不過閃動了刹那,蜘蛛格溫就落了下去。
他卻沒辦法阻止,因為他的面前出現了一個血紅的怪物……并且很快就不止一個了。
四周的鋼梁接二連三地晃動起來,響起悚然的輕動。
越來越多的屠殺分身破繭而出,它們都長得大差不差,額間浮現一道螺旋紋,背生四臂,爪子和嘴巴巨大而鋒利,骨骸的形狀介于人類和惡魔之間。
它們是如此的猙獰可怖,絕不可能是上帝和自然界能夠創造出的物種,隻能是源自地獄的産物。
————
該死的墜落又來了。
視野突然變得模糊,但失重的感覺還沒來得及湧上來,寒冷的血紅就瞬間圍剿住了她。
她瞪大了雙眼,下意識地朝逐漸走遠的現實伸出了手。
旋即,周圍的黑暗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纖細的光痕,數不清的光線沖破黑暗,化作迷離的碎光在她的指尖躍動,就像萬花筒一樣旋轉,直到将一切都浸潤上純白的柔光。
格溫睜開眼睛,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座時鐘塔樓的頂層天台上,晃晃悠悠的雙腿下面是由燈火組成的蜘蛛網,星星點點的光點點綴在每一條蛛絲的分叉點上,有的明亮有的暗淡,就像燈火通明的城市夜景。
碩大的指針在她的身後緩緩滑動,和時間一起定格在了标線的位置,鐘樓敲動了醇厚而悠遠的聲響,在曠遠浩渺的風中轉調成百轉千回的回聲。
這裡是“蛛網”。
它此刻正存在于她的意識海的深處,是一個憑借“蜘蛛”的力量而形成的,未曾立足于現實的概念空間,因為她的意志影響而呈現出了她想象中的模樣。
但此刻她沒有心情享受這片空間的任何美景。
因為有人正在這裡争吵……不停地,高強度地……争吵。
“我覺得我們應該先制定一個詳細的作戰計劃,剛才我和地球199999的彼得作出的應對實在是太糟糕了。”
說話的是一個身段纖細玲珑,明眸善睐的短發姑娘。
微翹的發梢被她潇灑利落地别在耳後,眉角的眉釘格外引人矚目。她的衣着也和她的氣質一樣,既好看又符合當下的潮流,略帶朋克風的小牛仔外套在搭配一條貼身的黑色長褲,勾勒出她完美筆直的腿部線條。
而她對面站着的那個少女就穿得過分新潮了,以至于到了正常人可能無法欣賞的程度。她穿着黑紫色蕾絲邊小短裙,畫着十分誇張的暗黑系哥特風的妝容,眼周被濃厚的深紫色粉覆蓋,鼻環和唇釘閃閃發亮,就連嘴唇都塗黑到看不見一絲血色。
她們的氣質截然不同,但細看之下又有很多相同之處,就比如那雙如天空般澄淨如洗的蔚藍色眼瞳以及淺淡純粹的白金色頭發。
“明明是因為你的注意力不夠集中,蜘蛛格溫。”哥特少女撇撇嘴說,“隻是遇到一個蜥蜴人,你就走不動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