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身後的腕足斷口将将止了血,不再流下,他才下水沖了下身上紅藍交織的血迹,慢吞吞地從亂石灘遊回了最開始的岸邊。
海岸邊,鐵盆中的早飯已經做好,正用石頭墊着晾涼。
羅星五頭上頂着個頭戴式兒童小紅傘,從水下撈出來的成打沙灘褲和短袖,合在一起五顔六色的,像個夏日出遊的小學生。
張仰見狀沒忍住笑了出聲。
這聲笑雖輕,在風和日麗、一片平靜的海岸上卻十分清晰。
正舉着那把剁骨刀劈柴的羅星五驚喜地擡起頭,“仰哥,你回來啦?我還以為你又下水了。”
雖然知道他說的話不一定管用,但他真的想和張仰說說,他這麼頻繁下水,白日裡又忙着劈柴挖土,這樣下去早晚會累死……
他沒以前的記憶,又處在一個人迹罕至的海中孤島上,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确實很沒有安全感,張仰下水的時候,他甚至有種這個世界隻剩下了他一個人的錯覺。
“小鍋裡我給你留了粥,裡面加了火腿腸,你要來點嗎?”羅星五頂着小紅傘,眼睛睜得很大。
張仰原本想拒絕,看到他眼裡的亮光拒絕的話又停在了嘴裡。
“好。”
木柴和小鐵盆煮飯的火候很不好把握,但他手裡這碗火腿白米粥卻恰到好處,足見海螺精廢了多少功夫。
全程看着,小火熬煮出來的白米粥從某個角度看甚至晶瑩剔透,醇香厚重,配上久違的火腿腸确實很好吃。
羅星五一碗磨磨蹭蹭吃很久的粥,到了張仰手裡,三兩口就進去了,迅速解決。
令人稀罕的是,他雖然吃得快,吃相卻很斯文。
不知不覺間,羅星五盯着人家上下滾動的喉結看入了迷。
張仰:“……”
他慢吞吞将最後一口粥咽下,“……有事?”
“沒事沒事,粥好吃嗎?鍋裡還有我再去給你盛……”羅星五回過神,臉一下子漲得通紅,趕緊起身假裝自己很忙。
“不用了,”張仰叫住他,沒讓他拿到手裡的空碗,“粥挺好吃的,是我剛從水下上來吃不下了。”
說罷,起身去海邊将碗洗了。
羅星五讪讪,重新回到砍下來晾曬的木頭堆裡,準備劈柴。
“放着我來吧。”張仰看到後。
羅星五擺手,“你剛從下水,休息一下再幹吧。”
“我來吧,因為有件事隻能你去幹。”張仰說道。
隻能他來幹?羅星五不禁期待地看向他。
“水下有艘二層遊艇外觀看上去沒有大損壞,但想把它撈上來很困難,我們可能要在這個島上停留一段時間,所以可能需要你将我們現有物資全部清點一遍,缺什麼我這段時間下水撈。”
羅星五接收到任務趕緊點頭,轉身就跑到海螺殼裡去清點物資。
張仰洗完碗回來接手了這個活計,看着海螺精揮舞着小胳膊小腿兒幹活,看着還不如他上手幾下結束。
要是沒失憶前的羅星五知道了,自己在海難前好不容易擺脫了的肉乎乎兒童身材這個标簽,現在在張仰眼裡還被叫做‘小胳膊小腿兒’估計得嘔死。
這些砍下來的樹除了生火作燃料,還用于木筏擴建。
那艘三層遊艇撈上來能不能用還是個問題,索性繼續修木筏子。
将海螺精打發走,張仰低頭,專心打量起眼前支離破碎的木筏。
木筏隻剩下了半拉,之前上頭綁着的一些增加浮力的球和各種泡沫闆都被卷散架了,隻剩下綁得最緊的兒童澡盆還在上面頑強地堅持着。
他将兒童澡盆單拎出來,剩下的就三兩下拆開,留着當生火燃料。
然後開始劈砍木頭,打磨木闆,準備重新做個新木筏。
浸泡海水的木筏所用的木頭需要做防腐處理。
即使張仰這幾日有目的性地在水下海岸線周圍尋找,也隻撈出一罐海船防腐塗料,根本不夠塗整艘船。
既然防腐塗料不夠,幹脆再全部做一遍簡易幹燥處理。
張仰将火升起來,削出幾個半人高的木架子,打算用火烤幹木料内部的水分。
這是個慢工活,急不得。
木材熏烤出來的灰煙袅袅升起,把海螺殼裡悶頭忙活的海螺精也熏了出來。
他一出來,簡直被這一大場面驚到了。
一排排‘黑煙囪’滾滾而上,層層巨型木架架在冒着煙氣的火堆上,熏烤出木材内部的水分。
“這麼大的工程量……都是你一個人幹的?!”
話剛出口,羅星五就意識到自己問了個傻問題。
這島上就兩個人,不是張仰幹的,難道還能是他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