腕足還沒長出來,張仰難得清閑自在在岸上待了一整個白天。
但被太陽曬了一天後,他就禁不住想起海水的沁涼舒展。
入夜後,兩人收起已經曬得差不多的烏賊幹後就沒了事情幹。
這些日子以來,由于小島上荒無人煙,沒有電子設備,而張仰往往不等入夜後就下水進食或撈物資去了,沒人說話,羅星五作息十分規律,真正做到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
今天難得張仰一整天在岸上,沒有進島上的林子砍柴挖土,
也沒有晾曬食物的任務,而是坐在海灘上,低頭拿着塊木頭和小刀在搗鼓些什麼。
羅星五在後頭看着,莫名覺得這副畫面很美好,沒有去打擾他,而是站在身後遠遠安靜地看着。
還是張仰先察覺到,頭也沒擡,“有事?”
“沒、沒事。”
聽到答案,張仰将注意力轉回手中的木頭塊。
粗糙的木塊經過半天鋒利刀刃的琢磨,已經初步有了點雛形。
“這是毛毛蟲嗎?”羅星五還是沒忍住會說話的活人的誘惑,上前搭話。
張仰握着小刀的指尖一頓,“……嗯。”
然後順勢放下手中刻到一半的木塊,十分自然地換了一塊新的。
海螺精在他身邊坐下,過了一會兒又出聲道:
“蜜蜂?它後頭那個尖尖是蜂針嗎?”
張仰淡定地放下手中雕到一半的烏龜,“想不想遊泳?”
海螺精果然沒聲了,過了一陣兒,“你是不是煩我了?”
張仰笑得很溫潤,“沒有,就是忽然想起來你還不會遊泳,正巧我今天哪兒都去不了,不如我們練練憋氣吧。”
在男人異常溫和的視線下,羅星五的拒絕的話卻好似黏在了嘴裡,根本說不出口。
而且學遊泳這件事确實對他大有用處,他沒有立場拒絕。
羅星五想到這裡,一臉愁苦。
畢竟他經過了那天晚上差點被淹死的驚險經曆,現在日常倒水洗碗都不敢太靠近海。
幸好這回張仰隻将人領到他小腿彎深的地方,腳下是紮腳的亂石和四處傾倒的大樹。
“趕過海嗎?”他問海螺精。
“不是練憋氣嗎?”羅星五觑着他眼色,小心翼翼地問道。
張仰一看看清他心底打的小算盤,内心失笑,面色如常回道:“不練了,這邊小螃蟹挺多的,揀一些,今晚做個蟹黃面。”
隻要不趕海,羅星五就很開心。
張仰眼睜睜地看着海螺精肉眼可見地興奮了起來,嘴上喊着:“我今天一定能把這片兒的螃蟹抓絕種!”
他後退半步,讓出戰場給歡脫小狗。自己則悄悄走到另一頭海灘上,用石頭刨了個簡陋的小坑。
然後神情自若地往後一瞥,确認海螺精已經完全投入了螃蟹絕種大業中去後,從褲衩兜裡掏出了兩個眼熟的木塊。
是那兩塊被他刻廢掉的木雕。
他動作利落地三兩下将木塊埋了進去,徹底毀屍滅迹。
起身時,他還在心裡冷哼了一聲。
鲨魚和烏龜都認不出的眼神,還想絕種螃蟹?
等他優哉遊哉回到原本的位置後,原本勤勤懇懇一直在找螃蟹的人卻不見了。
原地隻留下一個眼熟的兒童澡盆,上頭還蓋着一面木闆。
張仰眼神剛有疑惑,就聽到遠處海螺精大聲呼喊他的聲音。
至于呼喊内容……
“仰哥——你能幫我把床單口袋拿過來嗎?就在我的殼旁邊!這邊有好多好多的螃蟹,快來啊!”
張仰抿唇,靜了片刻,認命地轉身去給人拿大布口袋。
床單口袋經過這些日子海水腐蝕,早已薄如蟬翼,隻差一點外力就要報廢。
現在,這點外力來了。
床單口袋甫一罩在那處海水淺灘上,就有數不清的鋒利鉗子或戳破床單或在床單下遊動,海螺精就站在一旁,像打地鼠般反應迅速地一手一個,扔進塑料桶裡。
張仰佩服,他上前要幫忙,海螺精還沒讓他動手,隻讓他去一旁休息養傷。
張仰:“……”
這不是他頭一回感受到病号待遇,海難前因為身價原因,他還挺金貴的。卻是他頭一回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被一個年紀比他還小的人照顧。
這種新奇的感覺讓他在心裡回味了一下,莫名覺得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