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原迅速從憤憤不平切換成無臉男，“我老爹，讓我去随便買點回去當晚飯。你要和我說什麼？”

就這點事能吵起來？不過菊丸倒沒多問什麼。

“噢噢，這個牙膏，是最後一隻咯~Lucky！”

“嘿~世界上有這麼多無聊的人啊。”

“你自己手柄不也會買很多限定款？”

“手柄會漂移。”

“牙膏也會用光的。”

“啊。”

“哼哼~”

和菊丸道别後水原呆在原地思考半刻，便舉步往河村壽司出發——哼，就買偷懶老爸不喜歡的壽司！

“歡迎光臨……嗯？這不是水原君嗎？今天就一個人來嗎？”坐鎮吧台内的河村爸爸見到來人愣了愣，甫又是一連串的熱情問候。

招待着客人的河村媽媽環視店内一圈，便招呼着水原來到吧台上的座位。

“叔叔好、阿姨好，什錦壽司豪華拼盤一份，要外帶。”嚣張的孩子王在面對不熟悉的長輩時也格外安分守己，婉拒不成便順着主人家意思坐到了讓他有些受寵若驚的位子上，“麻煩叔叔阿姨了。”

“欸，小事小事。”吧台内忙碌的河村爸爸擡頭露齒一笑。而水原身邊的河村明明在為水原倒上一杯熱茶後也報以“沒關系、不麻煩”的笑容。

吧台上的常客不禁将談話的内容轉向水原這名小小的貴客——

“大将，他是？”有好奇水原而問起河村爸爸。

“老闆娘還真是喜歡孩子啊。”有借話題向河村媽媽攀談的。

“那小子你是打網球的咯？”有直接向水原搭話的。

除卻回答專門來問他的人，水原一直捧着茶坐在位子上安靜地等待外帶的點單，聆聽着他人的交談。他在聽到河村爸爸誇贊着他的進步神速，轉而提及河村時卻将其稱作“不成器的孩子”時略略蹙眉，剛想放下茶杯替河村說幾句話，卻啞口無言。在河村媽媽将他半空的茶杯再添滿後他才開口，向其道謝。

唉！搞得他都有點慚愧了！

想說什麼“河村也是很努力的，現在還沒回來八成是在加練。”但……由他說出來，好像有點輕浮。

怎麼說呢，對水原悠也而言，是第一次因這種情形産生愧疚的情感。引領他走上排球之路的人是某個像機器人的人，雖然不理解對方為何會覺得他這樣的成就是理所當然的，但那種不顯山不露水的淡然自信注定了水原不會輕易地去同情他，甚至會将那種自上而下的同情視作一種輕視。他們之間理應對等。

可是河村不是這樣的。

河村他……水原出神地盯着氤氲在自己眼前的熱氣。他會在給他示範上旋球如何打後羨慕般地提起不二，贊揚其精準的控球能力；會在他無意間打出一次漂亮的截擊時将英二視作典範；會誇贊雙打時處理漏球的他如同大石般……而對他自己那力大勢沉的平擊球隻字不提。

當然，河村不是那種對自己的長處一無所知的蠢貨。隻是，力量的城牆并非一朝一夕就能砌成的，所以他一直在努力。

哎呀！真是慚愧！

水原咕嘟咕嘟地灌下溫熱的茶水。一直對過度訓練敬而遠之的他此時卻覺自己從前對這種行為的看法與态度太過輕慢、傲慢。

雙手接過河村媽媽遞來的外帶盒子，水原躊躇片刻，鄭重其事地對她說：“阿隆他在網球上絕不是不成器的。”

河村媽媽怔楞原地，沒想到一時的戲言這孩子竟然當真了。過了一會兒她才拾起笑容，内中帶着欣慰的意味，“他的付出我們一直看在眼裡。”旋即與吧台内的丈夫交換了個視線，“水原君慢走，路上小心噢。”

向河村夫婦告别，踏出河村壽司店的水原悄悄、緩緩舒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