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水原沒有再插過一句嘴。一半原因是，他自己覺得沒什麼好說的。還有一半，在于乾。他絲毫不懷疑，這位數據通實際上已經把這份錄像盤包漿了。又或者，他該吐槽這位仁兄看起來已經不滿足于網球，要将數據網球延伸至數據排球了麼？雖然鈎子是他放的沒錯。

哨音響起，同時，它還意味着第一局的結束。

“真可惜呀，最後那一球。”

“明明那個3号就差一點就接到了。”

“這個關鍵時刻自由人不在真是傷呢。”

……

水原聽見了米村的感歎與其他人零星的附和，他瞟向圍坐在一起的人們，擲下一語，“第一局失掉是可以預見的。”說完這話，他不去看神色各異的人們，視線又轉回遊戲上。但他的心思已然飄遠，飄落回視頻播放的那個時候。

“可惜”是麼……他那時該是沒有覺得可惜過，他沒有閑暇去可惜。他那時有的，是眼睜睜看着套在脖子上的繩索慢慢收緊的緊張、氧氣被逐漸剝奪時心髒激烈的搏動聲與血液奔走發出的轟鳴聲。還有，便是與這種危機感相伴而來的、幾讓他忘我的愉快。

即便現在再次回味那時的體驗，他也能依稀記得。胸腔一次次起伏，攝入現場那渾濁卻熱烈的空氣，心好像就要與其同化般，可頭腦與視野卻越發清晰。

所有的感官，觸覺、視覺、聽覺，乃至不必要的嗅覺與味覺，在一點、一點地收束至這方狹小的球場，簡直就如同被其囚禁般。他繼續操縱着遊戲中的角色，眼中卻露出幾分食不知味的意味來，那是虛拟的電子遊戲無法給予的。

被怒所拿下第一局的賽點時，他們的自由人離場。這點固然于他們不利，卻不是最為緻命的。自由人又不是什麼赫卡同克瑞斯。水原遙遙回望着過去，一不留神心裡就冒出了奇怪的比方，啊…不對，就算是神話中的巨人，也肯定有守不住的球。

最緻命的是，他們無法有效封殺怒所王牌的扣球——攔網出界，真是個很讨厭的東西！分明碰到了，可就是因為碰到才丢的分。而且怒所的攔網也已經摸清他們的快攻，速度跟得上，準備快攻前的暗号、手勢也有反應了。防禦落了下風，勉強靠進攻能力才和怒所周旋到現在，可進攻也……

臨陣磨槍的暗号，那是困獸的掙紮。此刻水原正操縱着遊戲中的角色，向落入陷阱中的怪物投擲麻醉玉。借着任務通關的過場演出，他的思緒又落回過去。惑敵是一方面，同時也可能會造成己方混亂。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有風險，然而……

然而，快攻若是能起死回生，那進攻面就又廣了。所以，接下來……

“欸！诶？水原那是在場下說話了嗎？”菊丸躍到椅前，大有抱住電腦的架勢

被擋住視野，桃城立時叫出聲：“等——英二前輩不要扒着電腦啊！”

“可是、可是，你看他張嘴了耶！之前暫停他要麼張嘴叼水壺，要麼就是閉口擦汗啊！”盡管菊丸退了回來，但手依然指着屏幕，雙眼閃閃發光。

呵，英二還真是大驚小怪。當他真的無口到連指示或者最基本的溝通都吝啬開口嗎？水原心底發出一聲嗤笑。

海堂有點坐不住，為水原辯解道：“就算是前輩，也是會做出最簡潔的指示的。”

“……海堂，你這不算是給水原打圓場啊。”大石無力扶額，說出的話讓海堂顯出幾分羞意與歉然。

米村努力想從這内外嘈雜的環境中分辨出水原的聲音，最終以一啧聲收場，“……不過這小子真的話不多，喉嚨也不響，都聽不到他的叫聲。”

“反正場内人能聽見就行了，你和他一起打球的時候聽得見吧？”田中安慰地拍拍米村的背

“嘛，也是。”盡管米村有點不甘心，但眼下隻能認下這句安慰。

河村知水原開口必定是有要事，可他不知是什麼，問道：“那水原是打算說什麼重要的事嗎？”

“多半是關于快攻的暗号，怒所看起來已經有所察覺了，是吧，手冢？”不二别過頭，眼神溜過水原，看向手冢。

手冢抱臂颔首，“啊，再不有所行動，就會輸。”

水原聽着他們的談論，瞥了瞥喝水潤喉的乾，眼中浮起淡淡的哂意——都沒你活咧~

乾放下水杯，他看向水原，拿起筆記本搖了搖，當着他的面展開本子，唰唰記錄起來——沒活兒？呵呵，有人在，怎麼可能會沒活？

三分鐘的休息時間結束，雙方選手再度入場，雖然剪輯過的視頻中僅過了一分鐘。水原在休息時同他的隊友溝通了什麼，很快便呈現給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