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滿為患的電車車廂内，水原坐在自己的硬殼行李箱上，伸手拽了拽座位上的不二，“坐下後你就一直在看手機，看什麼呢？”

“裕太發給我的參加CM的攻略帖子和他自己總結的注意事項。”不二轉過頭看向水原，揚起的笑容燦爛到連橫在他們之間的鐵質扶手都能熔化。

這種東西，現在都出門了，再看也沒什麼用吧？水原張了張嘴，可當他目光觸及不二的笑臉時，臨口的話硬是吞了回去。他不禁暗暗懊惱起自己，幹嘛沒事給自己添堵。按照英二給他描述的國一時期，這該死的弟控絕對是在炫耀自己的弟弟。

話說聖誕前那一場比賽打得可真是時候，助力這對兄弟渡過了一個甜甜蜜蜜的聖誕。現在他倆正值如膠似漆的“蜜月期”，傲嬌的隻嬌不傲了，遮遮掩掩的坦蕩起來，倒是苦了他們這些外人。

不過說到聖誕，今年他倒是過了個繁忙的聖誕。前夕被英二他們摁頭請客吃K記來抵忘記準備的聖誕禮物，聖誕節還去參加了聖魯道夫的活動。原來裕太之前憋着不說他們聖魯道夫的聖誕活動，就是想聖誕給他一個驚喜。他聖誕應邀前往聖魯道夫，裕太還貼心地奉上了另外兩位青學群友的堀井和池田的招待券。孤爪的話，因為碰不着面，裕太是想郵寄給他招待券的，還問了需不需要給他的青梅準備。可本人說特地郵寄張票過來太小題大做了，而且他也不擅長這種熱鬧的活動。這個提議就此作罷。

咳，扯遠了。總之，聖誕那天他是和池田、堀井三人一起行動，沒這對兄弟什麼事。不過某個經理就……據他們晚上在聖魯道夫某個班級開的小吃攤所打聽到的道聽途說，那可真是高居這對兄弟主動與被動迫害的一号位。坐擁主場優勢的觀月生生在一個聖誕節内被這對兄弟閃出危機意識，說出來也許是杞人憂天，可他就怕裕太一個回馬槍殺回青學讀書。

現在還好生“伺候”着裕太，水原翻着和裕太的聊天記錄，裡面零星散布着描述觀月如何反常的隻言片語，内心毫無波動，甚至想為坐在自己旁邊的人鼓掌，精彩的操作！想來這種結果深得這位弟控的心。

“進入會場以後你是要去更衣室換衣服的對吧？我要去哪裡找你？”

水原拇指無意識地滑弄着手機屏幕，“你随便…呃，不對…”不巧，滑到最底下，是裕太發送的最後一條消息，叮囑他不要讓他哥哥沾到奇怪的東西。得虧是私聊，如果是群聊的話肯定要被那兩個阿宅槽明明自己也會看動畫、打遊戲，怎麼能對“聖戰”戴這種有色眼鏡。

真是……他可從來沒發現原來弟弟也有這種過度保護的傾向。不愧是兄弟，一脈相承的。他默默歎氣，認命般地退出LINE界面，從相冊中調出場館的地圖，并将手機展示給不二，“…你進去後在南廳入口那邊找我吧。頭盔戴上以後視野就很小了，不好走路。”

“好啊。”不二對于水原忽然改口并無疑心。他事先向水原問過這次要cos的角色，所以不覺得水原說的有什麼問題。這次水原是要出一名假面騎士，他看着是有夠嗆。

出了列車，不二這下是明白了為什麼水原同他說不用特别去查場館的路徑。各處張貼的指示牌能夠指路不說，那片烏壓壓的人群就如同被什麼人操控了一樣不約而同選擇了同一條路徑。

“可真是浩浩蕩蕩啊。”他發出了這樣的感慨。

水原聽見這仿佛自己不是這大軍中一員的言論不由得甩給他一個無語的眼神，“盡量走快點。”說着他不顧不二，拖着行李箱甩開步子融入進人群。

萬向輪在路上滾動的轱辘聲并未警醒還矗立在原地的不二。他似乎還沉浸在初來乍到這個盛大活動現場的驚歎中。

水原回身一看，見不二還呆在原處。他沒有多想，帶着幾分急躁地跨步走回去，一把抓住不二的手腕，帶着他混入人潮中。

不二終于是對水原多少帶點粗暴的行徑有所反應。他眉頭不快地結在一起，帶着些許意外的神色望向水原，旋即他不由在心裡發出一聲小小的“嗚哇”。什麼面癱撲克臉啊，殷切和期盼都要從上面撲出來了。簡直就像捧着新遊戲、打排球打到起勁的時候，明明不是他第一次來吧？雖然對水原為什麼這麼興奮沒什麼頭緒，但他也沒有提醒水原松開手。

盡管被這樣牽着，對他來說，還是有點被當成小孩子的不悅。可這樣不用擔心被人潮沖散的問題，也不用怎麼看路了。也就是說，他能騰出一部分注意力瞧瞧這片他未曾踏足過的領域——

有人和水原一樣拉着行李箱；有人則是輕裝上陣，隻帶了個小包；有人和他一樣背着相機包，更有甚者還提着三腳架、打光闆和打光燈，設備之專業令他咂舌。有些人似乎是來進行社團活動的，穿着相同的外套；而有的就是像他們這樣的散客；還有帶着小孩的父母親。

還真是……什麼樣的人都有，這就是所謂的“chaos”麼。不二察覺到行徑速度逐漸慢了下來，人流不再湧動，凝固成長列，拽着他手腕的手也松了開來。他走馬觀花般四處晃蕩探索的心也跟着安定下來。

他不自覺地拿出自己以往的經曆作為參照，幾番比較下來，做出這個感慨。不是沒見過這麼多的人，去海水浴場的路中似乎也是如此跟着攢動的人流行走。并非沒參加過祭典這類活動，在他們前面的一組讨論一會兒要先去哪個攤子的姐姐們與讨論夏日祭要先玩哪個項目的他和裕太并沒有太大區别。也不是嗅不到他們身後低聲宣言着今天一定要搶到限定物品的火藥味，這對他來說可太熟悉了，網球場上的每支隊伍可都想要争搶同一個東西。

所以，很奇妙。那麼多形形色色的人，懷着大相徑庭的心情與目的，因為相近的興趣奔赴同一個地方。

不二愈加濃厚的興緻卻被一聲長長的歎氣斷得生硬。他沒什麼好氣地向水原投去詢問的眼神。

“擔心你會不會一不小心在人生的道路上迷路。”

那是什麼話？為什麼這裡會出現“人生”這種沉重的話題？而且為什麼會是他迷路？不二茫然地眨了眨眼。

“……不，沒什麼，玩笑而已。”水原往不二那邊看去，猝不及防撞見一張仿若求知若渴的稚童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