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二道：“開始吧。”

歌曲唱：“前進也好。”

快門摁響的喀嚓聲緊湊地挨在歌詞之間。興許這是創作者在表達接下來的圖片都是由此而來的，但河村并沒有在比着剪刀手的菊丸照片後面聽到同樣的聲音，也許是水原嫌聲音太多了吧，他想着。

歌還在繼續播放：“數到三！思考也好。”畫面給到的是比着數字三的大石。令人納悶的是，他的嘴型是一個“O”，而不是歌詞所唱的“三”該有的摒唇。

接着一本封面上寫着“乾密”的筆記本在鏡頭前晃了晃，在“乾密”兩個大字的下面，寫着河村他的名字。書頁翻動，詞唱：“按自己的步伐前進便好。”

之後，畫面一轉，是十分稚嫩的、一年級時的他。河村方才還在想這歌怎麼聽着那麼耳熟，是不是那首動漫的曲子。這會兒心神就已經被拉回他剛入部的那些時光。

他不是手冢、不二、乾、大石那樣擁有相當的網球經驗，也沒有像菊丸那樣的運動神經，一開始連把球打到界内都很困難。此時的他不再糾結于歌耳不耳熟，一心撲在三年前的他身上。

河村緊緊盯着畫面裡的他揮拍發球，不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他不禁在心裡判斷，這球會被輕易接住，角度拉得不夠大。

但視頻并沒有給到那一球被對手還擊的畫面。而是給到他自己回擊球時的畫面。他又在心裡下判斷了——這球會出界，球滾過拍面，這已經不是平擊球，而是旋轉球。

下一個片段還是他自己，這次畫面裡的他正急急奔向回球的落點。可是太倉促了，他甚至來不及為自己騰出足夠揮拍的空間。這球說不定連過網都過不了。

突地，畫面突然切到比着數字一的水原。河村聽到歌詞裡重複的“一、二、三”三闆斧，這才發覺，歌是時下火熱的台柱動漫的ED。

這回比的“二”是由桃城挨着下巴擺出的倒“へ”，他傻笑起來，阿桃的這副模樣，比起休息，更像是下一句的思考吧。“三”則是由海堂擺出，很拘謹的模樣，而且他的視線沒有落在鏡頭。

接着，河村發現視頻裡的他似乎長高些，也更加壯實。原來是二年級時的他。視頻内容依然延續之前的風格，是他一個人的對打。但這次有時會給到完整的失分、得分的場景。越到後面，他的失誤越少，姿勢也越發标準，得球越多。

原來，他進步了這麼多。河村不禁感慨。

“也沒有人會替代你。”

“Game won by 河村。”

面對合着歌詞突然加進來的人聲，河村一時辨不清水原是不是故意的。他有下意識地數記錄到的得失。一共七球，他得四球、失三球，他的确是赢下一局。

他晃然盯着電腦屏幕，但繼續播放的視頻不會等他平複心情。

比賽結束和開始時一樣要行握手禮。他未拾起網球拍時就知道這個規定。他同樣看見視頻裡球場的另一端立着個人，但因為角度和焦距問題，他不知這人是誰。

随着鏡頭拉遠，他渾身一怔，那人居然是水原！倒不如說……那不就是不久前的排位賽嗎？！視頻裡的他和視頻外的他身高、體格已别無二緻。

他愣愣瞧着視頻裡的水原伸出的、空空如也的手變成握着青學正選制服的手。這是後期制作的功勞，現實裡水原可不會把繡着他名字的制服給他，可……

“鐘聲開始回蕩，現在正該勇敢奮起。”

河村不清楚水原在做視頻時有沒有把這句歌詞設置為一個情緒高潮的地方。但他注視着随風鼓動的青白外套，萬千思緒頓時化作心中湧出的無限熱意。他感覺他現在仿佛是台加滿了油的汽車，渾身上下是用不完的沖勁。

當河村看到視頻結尾才出來的越前，他恍然大悟，不由失笑，水原在這種地方還怪講究的。最後一次比數字，自然是視頻開頭說話的乾，他單手持着台攝像機，另一隻手比出一個“三”，或者說，是“OK”的手勢。

播放完的視頻自動暫停，而河村的思緒卻停不下來。他幾度拿起手機，卻都又放回桌面。他想從通訊錄裡翻找出水原，想對他說什麼。但幾乎是每一次點開郵件編輯界面，他卻又不知該如何書寫下自己的感受，悻悻放下手機。

正當這時手機的震動聲忽然驚住了他。又連續傳來好幾聲震動聲，他将将回神，拿起手機，是LINE群組消息。劃開界面，原來起頭的是菊丸，他在正選的LINE群裡嚎水原一用完人就解散群組，炸出好幾個愛湊熱鬧的，更有甚者輪番@他和水原，試圖蹲個他們參與制作但沒能一睹芳容的視頻。

他動起手指，可打到一半的字被突然刷新在群組裡的水原打散。水原說，沒門。

河村不再去管群組裡的哀嚎遍野，他點開水原的頭像，進入私聊界面。鄭重其事地敲下一句“まことにありがとうございます（真的非常感謝你）”。盡管在LINE上這麼說很奇怪，但他覺得，他敲下這幾個字時，他比小時候練字都認真。

幾乎是秒回，水原的回複是：“こちらこそ（我這邊才是），COAC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