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從外面吃完飯後,買了些蔬果零食才回到梅家的洋房裡。
扣上院門,将手裡的東西放到屋子裡分好類後,他們又重新回到院内。
不同于先前的兩手空空,這會兒房月侵手裡拿了個家用的小型除草機。
翁嗡嗡的聲音在這片院子裡響起,随之而來的還有鼻尖萦繞的青草味。
梅雲鶴與房月侵并肩走來走去,面癱似的臉上像是有些欲言又止的話沒說出口。
“想玩兒嗎?”房月侵問。
梅雲鶴盯着割草機的扶手,伸出了自己的手。他總愛将指甲修剪得齊整,于是留在手上的指甲蓋細長而又圓潤,粉色的指尖俏生生的讓人看了便想捉去把玩一番。
房月侵将扶手歪過去遞到梅雲鶴手邊,他看着梅雲鶴鄭重其事地接過去,然後心無旁骛地圍着院内的草坪打轉。
嗯,可愛。連冒着點青碴兒、參差不齊的草地都可愛起來。
梅雲鶴一臉嚴肅的把着割草機的扶手,他兜頭走了幾遭,蓦然回首才發現自己身後那塊草地跟亂剪了一遭的頭發一樣,東一茬西一茬的留下幾塊“草堅強”。
他瞥了眼房月侵,發現對方臉上好像是肯定的樣子,于是若無其事的轉了個方向,将那些冒頭兒的草全用割草機除去了。
他本來就很棒啊。梅雲鶴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繼續他的除草大業。
房月侵見對方熟練後,漸漸放下心來,他拿了工具,在梅雲鶴身後将那些割下來的草收拾幹淨裝進了簍子裡。
“累嗎?”房月侵問,梅雲鶴搖搖頭。
他們二人站在被打理的整齊的院子裡,雜草被除淨後能很容易看到些往日的風景。枝頭明黃的花朵兒氤着陣陣清香,梅雲鶴的目光卻隻停留在一株随風飄落幾片落葉的樹上。
房月侵的視線順着梅雲鶴落到前方,“是青梅樹?”
“嗯,”梅雲鶴颔首,許久之後才說道:“是爸爸媽媽的定情樹。”
他在這棵樹下長大,從牙牙學語到如今少年初長;從三口之家變成伶仃一人。
“他們感情很好。”房月侵看着眼前這棵樹,似乎從中看到了袁夢杉和梅遠安的點點滴滴。
“嗯很好。”梅雲鶴偏頭看了眼房月侵,“姐姐姐夫也很好。”
四舍五入他倆的感情會更好,房月侵胡思亂想起來,畢竟有……感情加持。
房月侵這邊正嘿嘿着呢,見梅雲鶴向青梅樹那邊走去,連忙收了自己的心猿意馬跟了上去。
梅雲鶴撫摸樹幹,忽而想起梅遠安的話,他難得開了話匣子,“從前我問爸爸為什麼隻給媽媽種樹,不給我種。”他擡眼往樹枝上看了一下。
一旁的房月侵心念一動,他視線從梅雲鶴白皙的頰邊滑到眼角,恰巧這時梅雲鶴仰起的頭顱偏移過來,二人視線相撞。
“爸爸說要我以後的伴侶給我種。”梅雲鶴唇上顯出一絲不太明顯的笑來,“爸爸他總是不靠譜,我是男生,要種樹自然也應該像他一樣……”
“你值得!”房月侵不管不顧的喊了聲,他光是想到梅雲鶴彎腰為别的姑涼或是臭小子種樹,就氣的想捶地哇哇大叫。
梅雲鶴怔楞着,“啊。”
房月侵擡手撫上梅雲鶴頰邊,“我給你種好不好,”他祈求着。
點火的鞭炮啞了聲,梅雲鶴瞥了眼房月侵,“月侵想種就種。”難道月侵這麼喜歡助人為樂嗎?他眼睫輕眨歪了下頭,臉上屬于旁人的觸感讓梅雲鶴略顯不自在,不過他并沒有推開,隻是略顯好奇。
心髒被宣判可以重新工作,手心裡有屬于梅雲鶴身上的溫度,房月侵食指勾了下對方眼角,“今年暑假,我們回來種樹吧。”他迫不及待想要尋求對方的證言,即使現在兩人的訴求并不相同。
還有幾個月,房月侵眼底黯下一瞬後又亮起,他會讓雲鶴知道名為喜歡的感情。
“好。”梅雲鶴雖然不知道房月侵為什麼要回來種樹,但能回G市待幾天,他同樣很高興,隻是——“要高三了。”
“嗯放心吧,附中不是太扒皮,不至于暑假兩個月都要在學校待着。”房月侵見梅雲鶴眼裡重新染上笑意,心裡跟着雀躍起來。
傍晚風大且涼,他們今日便像特種兵一樣,一刻也沒怎麼歇過,除草後短暫欣賞交流了一下青梅樹,兩人便将先前曬着的被子全部收回了家裡。
“你睡隔壁。”梅雲鶴抱着被子,他用眼指指旁邊的房間。
房月侵雖然非常想兩個人睡一塊,但也怕自己沒忍住上頭冒犯了梅雲鶴,因此也沒有想着一起睡。
隻是想歸想,聽到說分房睡又覺得有點遺憾,尤其是……他觑着因為被子抱在身前而讓衛衣領口滑落一大塊的人,對方脖頸修長,随呼吸略有起伏的鎖骨尖尖兒透着點粉意。
有點誘人,房月侵喉間咕咚聳動,想撲倒+999次。
“我幫你鋪床。”房月侵一臉正氣地說道。
好吧,是月侵主動提出來的,并不想鋪床的梅雲鶴面無表情的點點頭,然後偷偷在心裡比了個耶。
“好月侵。”梅雲鶴在房月侵套好被套收拾好床鋪後,向往常一樣誇了對方一下。
“咳咳。”房月侵從前不覺得,但自從開竅後,他聽着梅雲鶴古闆而正經的叫他“月侵”,不知為何總從其中聽到一股缱绻味兒,……澀澀的,想……
當然隻能想想,當然揉搓一下也不會被梅雲鶴發現。回過神來的房月侵看到自己伸出罪惡的雙手摸對方而梅雲鶴神色如常時如是想到。
梅雲鶴依舊攤着他那張小臉,他嘴巴被房月侵揉的撅起來,看到對方似乎玩上瘾了,不由默默思考是不是自己這段時間沒有上“家長權威”才讓對方這麼“目無尊長”。
思及此,他嚴肅地伸手拍開房月侵摸得起勁的手,“月侵,别碰我。”
家長權威之下,房月侵點頭應下沒再目無尊長,不過卻長臂一攬擁起了梅雲鶴。
梅雲鶴奮起抵抗,他面無表情的撓房月侵,啊不,是面無表情的捶打對方。
房月侵對此表示:真是甜蜜的……甜蜜。
總而言之,隻有甜。
接下來幾天,梅雲鶴帶着房月侵去了梅家附近轉悠,當然主要還是房月侵想要看看梅雲鶴生長的地方。
于是梅導遊面無表情的說:“小學。”
于是梅導遊癱着臉說:“初中。”
于是梅導遊擡眼後說:“公園。”
房遊客并不灰心,也不氣餒,而是津津有味的攬着對方逛了一圈又一圈。
這天,每天掌廚的房大廚依照慣例想先去梅雲鶴卧室裡看一眼。
這絕不是偷窺,滿腔浩然正氣的房月侵如是想到,他隻是去看看對方睡得好不好,被子有沒有掉地上。
房大廚悄咪咪開門,他往床上一看:嚯完蛋,有人擄走雲鶴了!
房月侵看着淩亂的床鋪,下意識地喊了聲,“雲鶴!”屋内沒有人回應他,不過屋外有人回應——
“月侵。”清清冷冷的聲音,如房月侵而言,是天籁,他趿着拖鞋穿着睡衣奔向聲音源。
餐廳裡,梅雲鶴圍着粉色圍裙,他身前的餐桌上是兩碗熱氣騰騰的面條,面條上各窩了兩個形狀不算太好但看起來金黃酥脆的荷包蛋。
煙霧缭繞裡,房月侵聽到梅雲鶴張合着紅唇,眉眼溫柔地說道:“月侵,生日快樂。”
啊生日!房月侵這才想起來今天是1月21日,也是他的生日。他說不清心裡的感覺,是感動嗎?是感動,是激動嗎?也是激動,可是在對上梅雲鶴的眼神時,房月侵又替對方感動不值、心疼與委屈。
他的雲鶴何必要為他做洗手作羹湯①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