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要用的書本和衣服都收起來了,還有沒拿的嗎?”房月侵按了按敞開的行李箱。
梅雲鶴擡手摸了一下有點熱的額頭,放下手後眼睛瞄了眼桌面,最終還是選擇把棕色熊熊放進行李箱,至于粉色豬豬,忍痛留下吧。
房月侵手指彈了一下,可憐的小熊趴在衣物上無聲抗議,最後委委屈屈地系上了安全帶。
拉鍊緩緩合上,房月侵把行李箱放到牆邊靠着,“去洗洗吧,今天太晚了,先在這邊睡一晚,明天再回景苑那邊。”
梅雲鶴嗯了聲。
…………
房月侵從浴室裡出來的時候,卧室的床上已經鼓起了一個小包……也不算小,隻是在他眼裡被賦予了小小的、可憐可愛的标簽罷了。
他掀開自己那邊的被子坐到了床上,說起來,雖然沒有蓋一條被子也沒有“共枕”,但好歹今晚是他和梅雲鶴的首次“同床共眠”。
“關燈啦?”房月侵俯身掖掖本就蓋的嚴嚴實實的梅雲鶴的被子。
今天梅雲鶴的情緒比往日起伏的更大,尤其是中午的時候,可這會兒,房月侵卻覺得隻消一個呼吸,對方便會在自己眼前消散似的。
脆弱而又破碎,讓房月侵的心高懸不下。
梅雲鶴的眼睫動了一下,被子掩蓋了小半張臉,他喉間哼了聲算作應答。
啪嗒,頭頂的燈光熄滅,此刻卧室裡唯有遠處陽台那邊的地燈氲開的微弱光芒。
“我哄你睡覺?”房月侵撐着腦袋,正準備輕輕拍着哄他,下一秒是梅雲鶴拒絕的聲音。
“不要。”梅雲鶴微動腦袋,他撇過身背對着房月侵,“月侵自己睡就好。”
昏暗的房間裡,房月侵眼裡的眸色似乎随着夜色愈深,“好。”他平躺下來,腦海裡一遍又一遍複盤着這些天發生的所有事情。
另一邊,梅雲鶴小聲的籲了口氣,随着時間的推移,他慢慢地裹着被子蜷縮起來。
起先,他頭腦愈發清醒,毫無睡意的他想調整睡姿,可又怕自己動作頻繁把他身後的那人給吵醒了。
梅雲鶴并不清楚房月侵有沒有睡着,隻是覺得已經過去這麼長時間了,對方再怎麼樣也該睜不開眼了。
想到這裡,他緩慢而小心地移動至床沿,半側着的身體享受着要掉不掉的緊張感。雙腿蜷在一處緊緊貼着,兩隻胳膊則環在胸前像是抱着什麼入眠似的。
……
屋外微弱到可以忽略的車鳴聲響起,梅雲鶴閉起的眉眼小幅度地蹙起,身體不知是不是因為睡姿不當而痙攣了一瞬。
是急救車的聲音嗎?誰出事了?
梅雲鶴艱難地半掀眼皮,他瞳孔渙散,雙手握拳,壓在手心裡的指頭似乎要把他的手摳出一個洞才好。
耳邊似乎有誰在圍着他打轉,吵鬧聲刺的他頭痛欲裂,他蹲在地上捂着耳朵試圖逃避,可那些尖銳的聲音鑽頭覓縫似的回蕩在他腦海裡。
不是,不是…他不是掃把星,他不是…
好疼啊他好疼,還沒有清醒的人無意識地捂着自己的腦袋,嗚咽聲很輕很小也很委屈,“我不是掃把星,我不是掃把星,我不是……”
不算大的聲音驚動了本就沒睡着的房月侵,他猛地起身,借着地燈發出的光亮看到他身旁那人蜷縮成一團。
長臂一攬,梅雲鶴被連人帶被子拉到房月侵懷裡。
“雲鶴?小舅舅?”房月侵抱着懷裡的人,他動作很輕,語氣也很溫柔,“别怕,都是噩夢。”他說着側耳去聽對方喉間的呢喃,一手環抱着人一手像對待易碎的寶貝一樣輕撫着梅雲鶴的肩背。
似乎是因為聽到熟悉的聲音,梅雲鶴像求神般重複着他唇間的話語,他像是醒了過來又似乎還在夢中,“我不是掃把星…”
他如泣如訴,阖眼縮着雙臂對房月侵說。
房月侵擁人的胳膊瞬間緊了一下,絲線串聯成網,他終于知道為什麼梅雲鶴會出現那一系列反常的反應了……
心上劃過詫異也有憤怒,可最終又被巨大的心疼包裹住,絲絲縷縷讓他随着梅雲鶴的痛苦而痛苦。
“你不是你不是,小舅舅怎麼可能會是掃把星呢?”放出囚籠的野獸因為沒有狩獵的目标在心裡嘶吼着發洩怒火。
房月侵想知道是誰對梅雲鶴說了這樣誅心的話,“是那些人胡言亂語,你信了他們的話才是傻呢,不哭不哭,月侵幫你揍他們好不好?”
房月侵想起G市那個耳洞男醜陋的嘴臉,也想起了對方“惡毒”而惡心的話——“你沒爸沒媽過得還嗎?”
全都怪他,如果當初他把耳洞男打的吐出了所有關于雲鶴被欺負的事,是不是他的雲鶴現在就不會陷入無關他的怪圈。
可沒有如果,房月侵當初沒有再多問幾句,也沒有多揍對方幾下,弄得如今梅雲鶴陷入不屬于他的自責愧疚與害怕中……
懷裡人一聲又一聲委屈而痛苦地說着話,把房月侵酸脹的心髒敲的稀碎。
他身體輕微晃動着哄對方,一句一句告訴他的雲鶴,“你不是,你不是……”
明明你是世上最好最乖最孝順最懂事的寶寶……
天還未擦亮,房月侵抿抿幹澀的嘴唇,又揉了一下脹痛的額頭,他看着身上閉着雙眼終于不再抽噎哭泣的人,寬慰而心疼的用指腹碰了碰梅雲鶴的臉頰。
隻是…指腹變成了整個手掌,房月侵摸着梅雲鶴的額頭,掌心滾燙一片。
來不及思考,他小心地把人放下來躺着,飛快起身穿了件外套,又給梅雲鶴披上衣服。
房月侵背着人從床上起來,抄起手機揣進兜裡,臨了又裹了條毯子蓋在梅雲鶴身上。
他沒有去三甲,而是就近去了一家小醫院。一番折騰後,房月侵垂眸看着靠在自己身上輸液的人。
他伸手想去碰梅雲鶴的頭發,不想剛才一直沒醒的人這會兒倒像有心電感應似的醒了過來。
“月…月侵。”梅雲鶴掙紮着要起來。
房月侵嗔怪的地按住梅雲鶴的肩,“别動,在輸液呢,你發燒了。”他沒讓對方離開自己的懷抱。
肩背再次貼上溫熱的軀體,梅雲鶴腦袋還不算太清醒,他瞄了眼周圍,“辛苦月侵,我怎麼……”
“抱歉,”房月侵的手托着梅雲鶴輸液的右手,要不是他照顧好對方,也不會來了醫院。
“我沒有照顧好你。”他垂首,下巴抵在梅雲鶴的頭頂上蹭了一下,“以後我會再細心一點。”
不能因為看到梅雲鶴難過而忽略了對方的身體狀況。
“不是月——”
房月侵打斷對方,“不過——”他換了個姿勢,托着人側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蓋在梅雲鶴身上的毯子滑落後被他重新掖好,“有些事情,我不能再拖了。”
梅雲鶴有些不明所以,他不知道自己之前做過又說過什麼,隻是模模糊糊知道自己應該又做了他不願去回想的夢。
眼前的房月侵很嚴肅,讓他下意識忽略掉自己此刻的姿勢。
“什麼。”梅雲鶴問,他嘟囔了句,暈頭轉向的腦袋靠在房月侵的胳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