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果呢？給柳老闆上了香沒？”

“當然是連門都沒讓她進了。還好我是個沒臉的人擋在人家小姑娘面前，不然她一定臉都讓人家給扯花了。人家就是靠這張臉吃飯的诶！一分錢都不分人家幹嘛還這麼對人家。”她吃完魚肚嘴角帶着油光說，“不過那姓柳的也太好命了，死了還利用人家姑娘演這一出，這些人關鍵時候還能團結起來槍口一緻對外。他應該就是算好這一點才拜托姑娘來的吧？”

“哈哈，除了三位姨太太柳老闆可買了不少春色，要是這時候再出現個人分遺産，再大的家産都不夠他們分的，他們當然會怕了。”

阿晉嫂猛喝下一口酒後又說：“唉，這世上就是會耍手段利用别人的人命最好。活着好，死了也比别人好。”

“所以晉嫂你也别總想着死了，好不容易孩子出山了，就享受幾天好日子吧。”

“我才不，孩子終于讀大學了，也不需要我照顧了，我今年一定要死掉！”

“阿晉都已經走了這麼多年了，你還想着這事呢？”

“才不是為了他，我們這種老實人注定活着苦，死了讓身邊人更苦，活着有什麼意思？要不是為了孩子我早就去死了！”

之所以大家都叫她阿晉嫂，正是因為她的丈夫叫阿晉，阿晉年輕時就是出租車司機。以前社會亂，跑車的總需要黑白道上的各種人照應，多少有點人脈。也因為跑夜車這職業，作息不穩定所以是老來得子。後來社會穩定下來了，□□的人沒有市場大多也不再亂來，白道上的人也因為規章愈發嚴格大多照章辦事。世道是變好了，出租車這行當卻變得漸漸式微，一方面市場本就變小利潤也被壓縮，另一方面也有網約車的影響。不過阿晉也有各種老路子，風情街上幾十年來都是他的老客人。他的生意轉為專門送小姐們出台，不用說收入不菲。

雖然社會風氣變好，但主流社會看不到的煙花地依舊是非多。不像以前有派系，年輕人也更沒有規矩。有一次兩個小夥子為了一個歌女起了糾紛，看不過的阿晉上前主持公道。可年輕人性子急，壓根不顧什麼面子地位，情緒上頭了就一刀把他給捅了。

阿晉嫂面容可謂兇神惡煞，但其實因為高齡生子落下一身病。多年來一直受病痛折磨，沒工作專心家事還花上了不少醫藥費，也是因此阿晉生前要這樣賺錢。家裡的頂梁柱就這麼突然沒了，找不到工作的阿晉嫂最後接下了阿晉的生意。

嘴上一直說着想快些死，但卻一直堅持到了現在。瘦弱的身體反倒是變好了一些，原本瘦小的臉上多了些肉後，兇狠的面容更多了一分氣勢。原本因為常年呆在家裡不與人社交而有些沉悶的性格，也在接觸了更多的人後變得敢做敢講。雖然我們這種地方做的更多是人情生意，可那些小姐其實開始還擔心能不能像阿晉的車那樣能得到保護，幾番出車後她們漸漸放下心來，也有了更多的安全感。

這生意不僅能賺到足夠的錢也能照顧孩子，可也或許是看到了更多的人情冷暖。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抱怨上一陣想要去死的話。

我們剛聽到的時候還會好言相勸上許久，日子久了便也習以為常了。甚至她要是哪天心情大好笑着說要活下去，我們一定反會覺得害怕吧？

不過對她不熟悉的人就不一樣了。出台的時間過去後一般的夜店也大多已經散場許久，玩樂吃完夜點心解酒後的年輕人那個時間段也大多已經歸家。所以她雖然是我這裡的常客，也不是每個人都見過她的。

比如今天在網吧裡遊戲玩過頭比平時晚了些來的小墨，雖然一直沒敢參與到對話中但目送她離開後表情依舊處在震驚中久久沒有回複過來。

小壽壽倒是看着他長大的嘴巴抿了口酒說：“年輕人沒見過的還多着呢。”

說的也是，越來越多的人流連在夜色之中，夜晚也随着時代有了越來越多的變化。可也讓原本隻能發生在深夜的事被埋得越來越深了。很多隻發生在過去的那些流言，并不意味着不再在這時代發生。這個世界正有各種各樣的故事在發生，永遠都不會結束。

窗外的霓虹燈陸陸續續關閉後，天色也随之變得更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