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溫軟旖旎之後,兩人洗了澡坐在床上給陳靛纏彈性繃帶。他的殘端還是有些腫,為了第二天穿義肢不要太受罪,也為了不讓刀口增生,生華有時候會給他纏上彈性繃帶入睡。
“你怎麼一會兒一個舅爺一會兒又一個叔爺?”
生華把不同寬度和彈性的繃帶擺到床上,拉下他左側的底褲露出殘端,又把右側的褲腰往下摘了些露出完整的腰線。
陳靛赤裸着上半身左手撐着床面把殘端懸空出來,右手替生華把額前的碎發绾到耳後,聞言有點不明所以:“叔爺?”
“往前點。”生華說着自己卻往前坐過去一些,低着頭目光認真的打量着陳靛的腰際,額頭抵上他溫涼的胸口,拿起第一截繃帶伸出雙手在他腰上比劃着。他身上散發着出浴後清冽的青草氣息。
“就那個……謝叔爺。”
殘株表面的肌肉略略抽動,陳靛撐着床面向生華又靠近了一些,弓下身子親昵的蹭着她的鬓邊把下巴輕輕搭在她肩上,貪婪的深嗅着她的暖香,心不在焉的問道:“什麼謝叔爺?謝峻?”
生華一手在他前腰固定住繃帶的一端,一手帶着另一端繞過陳靛的後腰。陳靛怕她夠不着,空置的右手在背後替她将繃帶環過來。生華并不買賬,拍掉他的手搭在自己肩膀上:“扶好了,别搗亂。”陳靛典型的寬肩窄腰,生華完全夠得着,這也導緻他在失去一側的坐骨後根本無法靠單側的臀部坐穩。
聽到陳靛的回答,生華一愣,旋即恍然大悟:“——他占我便宜!”
陳靛的右手從搭到抱,緊緊把生華摟在懷裡。聞言一滞,即刻又明白了過來,有些無奈又有些好笑:“你在爺爺那裡見到他了?”
“可不?”生華眉峰一挑。
聽聞一向溫雅的生華難得的氣的不輕,陳靛用耳朵蹭了蹭她的耳朵嗤嗤的笑起來。
生華第一段繃帶纏完他的腰,準備取第二段開始纏截肢面,結果整個胸腔以上都被他死死箍在他的頸窩裡動彈不得,一手在身邊摸索一手不耐煩的推他。這隻大貓從做事開始挂在她身上,從床上粘到浴室,又從浴室粘回來,如今一個不留神又挂上來了,生華無語——他都不會膩味的麼?
摸索的手沒找到繃帶,歪打正着抓住了他的半條右腿,生華頗有點公報私仇的在上面擰了一把,嗲着聲音低斥:“——我親愛的家主,他在調戲你女朋友哎!”
陳靛這回直接“咯咯”地笑了出來,松開手臂放過生華,他視線比她高,右手撫上她的後頸一下一下親吻她頭頂的額發,饒笑着囫囵:“調戲老闆娘——确實像他幹得出來的事。”
這下輪到生華不明所以了。
陳靛低下身歪着頭凝住她的雙眸,笑的意味深長:“我請他來做陳氏家族辦公室的代持。”
代持?這樣暧昧不清又意味不明的一個身份。生華纏繃帶的手略微一頓,擡眸與他對視。
自老家主被陳靛下野,陳靛将家族之前在CCU董事會的表決權徹底剝離出來,僅保留部分現金流權,整合家族資産,将其中最集中的一部分作為資本在香港注冊家族辦公室,管理家族内部分散在世界各地的各項資産,同時也唯一受聘于老爺子的鳳凰山府苑,陳靛直接任家族辦公室實際控制人,也即刻成為了新一代的家主。然而他竟然找了個人來代持家族辦公室實控人這樣的角色——生華心裡一時震驚可又随即感懷——陳家宅門他不禁,任免解聘他不問,甚至除卻這些經營之道他依然見不到的爺爺……都是他不願再與之激烈對抗的過往來路,悲也好歡也罷,都像他背後的那些淡色的鞭痕一樣,永遠隐入了塵煙歸途。
隻是家族代持——在他心中到底多少程度的信任才能夠勝任這樣的角色呢?
“百分之九十。”陳靛在生華目光中看過悲喜幾重,知她心中惆怅,直到看到她最終面露疑惑,他輕聲道:“我給了他百分之九十的優先決策權。”
生華恍惚,聽到陳靛的話語瞳孔終于聚焦回他英朗無鑄的面龐上,有些不解。
陳靛挑眉,語聲一輕,笑着說道:“Knock-knock. Absolute honesty isn’t always the most diplomatic, nor the safest form of communication with emotional beings.”
生華聽完愣了一愣,白眼一翻終于氣笑——那是《星際穿越》的台本。于是她也很配合的揶揄:“What’s your humor parameter?”
“55% at most I promise.”見生華終于又笑起來,陳靛眯眼笑着投降,擡手撫了撫她的面頰:“怎麼樣?你今天見到他,覺得他可以勝任麼?”他什麼都想她給他掌掌眼,他相信她的眼光。
生華複又纏起繃帶,想起白日裡見到的那個身形卓絕之人,平心而論:“物的氣韻好作,有氣韻的人難找。”
難出其右。生華史無前例的給了一個極高的評價。
“你從哪裡找了這麼……清奇——的一個人?”
陳靛眉間一松,雙手抻着床面,頗有些得色:“怎麼?我這裡就找不到這麼清奇的人麼?”
生華抽好最後一片繃帶掖進他腰間固定,飛快的啄了一下他涼涼的嘴唇,似笑非笑的鄙夷:“你這廟确實是有點兒小。”潑天富貴,閉着眼投——高低是少了點挑戰性。
綁好繃帶,一直不敢亂動的陳靛像是終于解了禁,蹬着右腿調整了一下坐姿,一臉誠懇:“年初我同意他收購了一家6号牌照,五月他就做了費曼IPO的保薦人——這麼開明的老闆哪裡找?”
陳靛開明不開明生華已經不關心了,她驚訝之餘又覺得有些荒誕的感歎:“費曼的IPO是陳氏家族辦公室做的?”
陳靛也頗為無奈:“你可以把6号牌照的主體當幌子,但也隻是中國牆的程度……”
生華略一思忖,很快便明白此人來陳靛這裡怕也隻是為了借勢。之于陳氏家主代持,謝峻多半志不在此,順便還能替陳靛擋擋家族内部的煞,各取所需兩全其美,倒也确實無傷大雅。于是玩笑道:“他再這麼搞下去……爺爺明年是要在南海上填海造陸了麼?”
陳靛忍俊不禁,笑着把生華拉進懷裡耳鬓厮磨。
生華就着陳靛鬧,伸手握上包的圓圓展展十分可愛的殘端試了試,拉好底褲,滿意的拍了拍他的腰。
“這麼一個人才,中環橫着走,怎麼就着了你的道?”
陳靛不以為然,額頭抵上她的,接着她的嗤之以鼻諧谑:“我的廟小——那你怎麼不去華爾街?”
生華想了想,給了個莫衷一是的回答:“邊際效益太低?”
陳靛聽罷卻一臉憋屈:“……聽起來好像是你在嫌棄我……”畢竟跟CCU這麼一個資本密集型的龐然大物的首席執行官聊邊際效益多少有點捧殺的意味。
生華啞然:純屬無差别誤傷。但又有些不想敗下陣來,于是陰陽怪氣:“聽起來更像是你恰巧撞到了槍口上。”
陳靛更委屈了,像隻小趴狗一樣又挂到了生華身上,偃旗息鼓:“好吧,我承認——不是我找他,是他找的我。就這樁買賣而言,主動權可能還真不在我手上。”
生華聽來好笑——還難得聽陳靛授柄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