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小姐，真巧。我剛才在那邊，看這裡有個人很像你，過來一看，果然是你。”廖士淳笑着走過來和生華打招呼。看到周昊天站在旁邊便友好地伸出手自我介紹：“Frank.”

“David.” 周昊天禮尚往來。

“是啊，真巧。”生華禮貌幹笑，然而一想到周昊天和廖士淳的身份她的笑立馬僵在了臉上——她得趕緊帶着其中一方抽身，至少千萬不能拖到兩人交換名片的時候。

“Hey——”生華引過兩人的注意，哂笑着故意捋了一把額前的頭發假裝拭汗，“屋頂太熱了，我們下去聊吧。”

“Okay.”廖士淳聳肩表示沒意見，帶頭朝樓梯口走去。

生華趕緊跟上，夾在他二人中間。就這樣他們三個順着狹窄擁擠的消防樓梯回到已經人滿為患、烏煙瘴氣的一樓酒吧裡。

此時正巧人們聚在吧台旁邊的樂隊演出的空地上，中間圍出一片臨時的場地，Chelsea正拿着麥克風站在中央吸引人群的注意力。她說現場馬上要開始今晚的抽獎環節。

生華心念天賜良機，不給二人講話的機會直接拉着他倆去圍觀抽獎。周昊天和廖士淳一左一右地站到她身邊，廖士淳轉頭同她低聲寒暄了兩句，周昊天見狀看過來，于是廖士淳一如既往圓熟地遞上了自己的名片。

“我在深圳做banker的。多指教啊。”

生華看着那張熟悉的名片從自己面前伸過遞到了周昊天手裡，她看到周昊天低頭看了眼名片然後面無表情地收進口袋裡，這邊廖士淳還在等周昊天回敬，生華立即向他二人笑着做了個噤聲的動作示意先認真聽獎。好在周昊天收好名片之後并沒下一步動作，他個頭比較高，下巴擡得高高地把注意力集中到了人群中央的Chelsea身上。生華長舒一口氣，這種時候她就很感激幸好周昊天還是依然故我的不講禮貌。

“David.”一個壓低的女聲在身側響起，露着一對香肩的Lydia穿過人群擠到周昊天身側，朝人群外點着下巴向他示意，“My boss wants to see you.”

周昊天聞言回頭看了一眼生華，面露為難。生華趕緊舉起手機晃了晃，通情達理地笑着表示讓他先去忙、微信再聯系。于是周昊天跟着Lydia離開了人群。

Chelsea在人群中央拿着話筒講笑話、抽獎、頒獎、拍照、講笑話，然後宣布接下來進入正式的巡回約會環節。她講規則大概是四人一桌，類似double dating，但可以更随意一些，自由暢聊，雙方有意則留桌，還想再了解的則起身任意換有空位的桌子。于是到最後沒搭上對兒的人就會越來越少，而看對眼兒的自然就會出雙入對地絲滑溜出這裡。其實這點子相當不錯，因為即便不是來相親而是為了單純的社交，這種方式也完全滿足需求且從某個吊軌的角度上看，還在一定程度上規避了百無一用的商業互吹。

即便如此，生華還是覺得疲于奔命、頭大如鬥，如果不是為了等Chelsea前男友的“品牌推廣”，她真的很想立刻撤退。

Chelsea講完，人群一哄而散開始就近找桌子坐下。

“Shall we?”廖士淳趁勢笑着邀生華結對。

生華投桃報李眯眼笑：“Why not.”畢竟她又不是真來談情說愛，和一個陌生的老熟人虛情假意總比再送上門一個周大衛來得劃算不是？

酒吧裡已經貼心的把桌子都排成了四人位，他們兩人随手挑了個靠裡的位置坐對面，很快來了兩位女生友好詢問是否可以加入，一個穿着一身珍珠白蕾絲的高檔連衣裙、挎着隻愛馬仕限量鉑金包，面容姣好，另一個紮着高馬尾，商務休閑衣着，一眼看過去像亞洲人但臉型有些特别，大概率是混血。生華大緻掃過判定二人性向，确定她們應該是被廖士淳熱情好客的形象吸引來的，畢竟大多數人都想給自己找個簡單模式開局。

于是四人開始自我介紹。白蕾絲女孩兒坐生華旁邊，叫Daisy，内陸過來的深二代，說是在做财富管理，仔細問才說管理的是自家财富。廖士淳在打聽了兩個女孩兒的關系後就放心地和Daisy噓寒問暖地聊了起來。另一個女孩兒叫Hazel，果然她一開口講普通話，其中一些比陳靛講話還奇怪的音調明顯不屬于中國任何地方的口音。其實陳靛講普通話的标準程度已經被她調教到幾乎可以稱為無可指摘的地步，隻在一些極偶然連讀的地方聽起來會感到奇怪，把他的臉擋起來的話一個母語是漢語的人都要和他聊一陣子才能發現他似乎并非母語使用者。

生華禮貌詢問得知Hazel來自加拿大，母親中國人，中學在大陸就讀過因此普通話極好，現下在香港一家律所做事務律師。生華有意進一步了解她，想将她推給白靈，奈何他們四人座次交叉，實在尴尬——廖士淳自聽說Daisy及其家庭名下資産十分可觀便殷勤獻策，自薦在深圳做高淨值私行，但生華記得他名片上分明是一家二級市場的風險合規部門。

生華向Hazel提議私聊，于是二人起身離桌。廖士淳見生華要走便客套挽留說還沒加聯絡方式，生華安慰地沖他笑笑。

“我有你名片。”

“好吧，那再聊。”廖士淳一邊對她殷切微笑，一邊擡起屁股坐到了Hazel剛剛讓出來的Daisy對面的椅子。

生華笑着點點頭，拉着Hazel到旁邊吧台上交換了号碼又簡單聊了兩句。期間Tracy和一位拉丁裔帥哥加入進來，三人是同校校友，在調侃校圖書館，生華耐心傾聽微笑不語，戰術性抿一口酒，才發現這杯從她進門就被Chelsea塞到她手裡的大概是金湯力，被她一口沒喝地端着見周昊天、上屋頂、下屋頂、聽獎、四人約會……到現在，已經變成一杯堪比《1984》裡一股子油味兒的劣質摻水杜松子涼白開。生華忍痛吞下正好借稱去換酒，打了個招呼離開了尬聊局。

生華在吧台另一端要了一杯香槟，等酒的過程中正巧遇見剛才Javis介紹認識的一個香港女孩兒帶着一個黑姐姐也過來點酒，兩人似乎私交甚好，點完酒就咯咯竊笑地聊了起來。

“… He’s hot.”

“Definitely, he’s hot. Handsome. Subtle. Gorgeous jokes.”

“He looks like Jude Law. See, Germanic.”

“Maybe Celts. He said he’s from England.”

“No, he got dark hair. Not red.”

“Colored? I don’t know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