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洵問道“九皇子近日都在忙些什麼?”
“奴婢聽聞近日除了給陛下皇後請安之外,一直在府中習武練字。”
蘇洵笑道:“他打小叫你阿翁,看來不是白叫的。你可知他還見了太子和溫家世子郡主”
李芳聞言一愣,立刻下跪道:“奴婢實在不敢欺瞞陛下”
蘇洵冷笑一聲:“好了,去傳他和太子過來,朕在這裡等着他們”
待李芳到府内,穿過回廊,繞過荼靡架,窗外高高卷起的竹簾便見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在迎風臨帖,戴一頂玉冠,着淡青色的廣袖襴袍,并未束帶,通身的居家打扮,不是蘇璟又是何人。李芳見了他,忙上前道:“殿下叫臣好找。陛下口敕,命殿下速去含章殿。”蘇璟道:“阿翁可知道是為了什麼事?”李芳看他一眼,低聲作難道:“詳情奴婢就不得而知了,隻是詢問了殿下這些天都見了什麼人,還傳了太子殿下”
蘇璟還未來得及換上皇子服,便跟李芳一路趕到了宮内。氣候尚未寒透,細雪如雨,他出門時未着披風,已經将他衣物打濕。殿外正遇見兩位身着朱紅色官服的臣子,二人見他立刻見禮:“臣等參加九皇子,九皇子萬安。”蘇璟神色淡然“免禮”
李芳随在他身後,解釋道:“張大人身旁那人是今年的新科狀元張時禹,亦是他的嫡長子,目前在翰林院的修撰,剛過雙十還未娶妻”
蘇璟聞言道 “看來孤父皇還真是喜歡得緊,如此栽培”當今大民有句話叫“非進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閣”
李芳一愣,囑咐他道:“殿下見陛下,不論有何事,節下馬上萬國來朝,萬不可任性。”他這話也是蘇璟從小便聽到大的,隻點點頭不多時等到了太子,二人待到傳喚,方才入殿。
入到殿内,二人朝蘇洵行禮報道:“臣恭請陛下聖安。”皇帝案前擺放着禮部呈上的世家女子畫像,并不理會他倆。半日不聞蘇洵叫起,蘇瑞亦不敢說話,蘇璟便擡首又叫了一聲:“爹爹?” 皇帝森嚴怒道:“朝堂之上,稱陛下。”擡眼看見了他的常服冷笑道:“誰許你穿常服面聖?”蘇洵見他二人不答話,手一揚,那些世家女子的畫像便飛了下來,撞在了兄弟二人的膝蓋前。“太子看看,可有你中意之人?朕今天就下旨讓九郎娶了她。”
聞言太子立刻叩首在地道:“臣知罪。”行動恭謹到了十分,生怕一句話不對惹得蘇洵更加惱怒。
蘇洵看着蘇璟不為所動的樣子,一下子怒道:“怎麼?你以為朕不知道你私會溫将軍兒女,還替你哥哥覺得委屈不成?”蘇璟玩世不恭的笑道:“臣不敢,臣不過是心儀溫家郡主罷了。若父皇願意,兒臣願娶她為妻。”皇帝見此怒氣更愈熾烈,李芳和殿内伺候之人俱是一驚。
二人對峙了半晌,蘇瑞上前拉着蘇洵衣擺連忙求乞道:“父皇這不是九郎本意,沒有父皇旨意,九郎哪敢私會外臣之女,如何談得上心儀二字?”皇帝冷冷道:“他沒有朕的旨意,隻怕大民太子的旨意他更上心些”此刻蘇瑞急欲哭出聲來 “父皇如是想,兒臣萬死而已”
李芳撲通一聲跪倒在旁勸道:“陛下明察,太子九皇子萬萬不敢啊。”
蘇璟看着他二人淡淡道:“禀陛下,沒有誰的旨意,兒臣心儀溫家郡主,望父皇成全。”
皇帝在一旁冷眼相看,揮手屏退了衆人,眼見得衆人退出,才又對李芳道:“去取朕的鞭子來,今日朕便成全了他。”
李芳不由大驚,地上的頭磕得更響了:“陛下,萬萬不可啊,中宮嫡子千乘之區,身系國祚,萬不可有所損傷。還請陛下收回成命。九皇子,你就讨個饒吧,奴婢求你了。”
誰料蘇璟,他眸子低垂,那副随了蘇洵的臉倨傲得不行,仿似此事跟自己無關一樣“皇命不可違,阿翁還想抗旨不成?”
李芳氣得跺腳走了出去,不時帶着内侍将呈着鞭子的漆盤端了上來,卻見蘇璟将頭上的玉冠和廣袖襴袍脫了下來,蘇洵被他這一幕氣得冷笑“朕這些皇子就他把李清夔的君子做派學了個十足” 此言一出,太子驚出一身冷汗。話音剛落,蘇洵鞭子用力,打在蘇璟身上,便頓時衣裂血出,整個人作勢爬了下去,然後又起身,既不求饒也不閃躲,幾鞭下去,背上已經血肉模糊,吓得太子立刻抱住蘇洵大腿,勸道:“父皇,九郎知錯了,父皇萬不可勞累玉體。”
李芳靠近一看,平日姿儀甚美的蘇璟,現下臉已經慘白撲通一聲跪倒,央告皇帝道:“陛下開恩。”又勸道:“殿下你快說句話,你想想皇後吧。”
已近昏迷的蘇璟,忽然從勉強嘴角牽出了一個難看苦笑,低聲道:“阿翁,我想吃冰酪。。。”。蘇洵問道:“他有什麼話?” 李芳立刻回複道:“殿下說他知錯了”
皇帝冷眼看了看腳下的太子,厭惡的一腳踢了過去,冷眼道:“你若安分點,他怎會到如今的地步?”然後看了李芳一眼:“今日之事,敢走漏半分,李芳你提頭來見”待太子出來,冬日裡的太子服汗水竟然沁出汗來背後濕了一大片,幾欲跌倒,馮寶見狀立刻将他攙扶回了重華殿。
李芳正欲帶人護送蘇璟回府邸,被含章殿值守的徒弟喊住:“師父,陛下口敕,說九皇子還未成親,身邊沒個照顧的人,讓師父送到景和宮去。”
李芳徒弟橫生好奇問道:“殿下進去時好好的,怎麼如今傷成這樣?”
李芳斥道:“雷霆雨露,莫非君恩,管好自己嘴巴,傳出去了小心你的腦袋。”